“哦?何以见得?”郎东垠挑了挑眉毛。
“槿君末裙摆上的那个泥印子,那是马蹄上的,这一路奔下来,越近这金水河岸,扬起的尘土越来越少,直至一路下来,马蹄子上竟然是那么厚的泥土,再者这天气,又是雾蒙蒙的,想必此处不雨,他处雨吧!再者,我方才看了河水,每一刻都比上一刻要浑浊。你一直问我会不会游水,还堆了这么些方黄土,是真有洪水要来,还是佯装有洪水,要智退敌军,争取时间?楚国大将军的信与不信之间,捏得可是战机,是金樽皇朝的生命!”
郎东垠一笑弯了嘴角,气息吹在阮宁波的耳际,“不得不佩服,我的野蔷薇,你的观察力可谓当真是细致,不过,我虽然是一望无垠,但是如果中间横亘个大石头,那又怎么能谈得上是一望无垠呢?我的力量,有时候,还是渺小的!”又近了点,道:“在金樽国大营里歇歇脚,煮一壶酒,对饮几杯,再上路如何?”
阮宁波的眼睛里,郎东垠的笑有点虚浮的不安和躲闪,但是魅惑丝毫无减!
“有何不可?说起来,进了皇宫,倒是没福气喝上几盅!就顾着从晕倒到昏迷了!”看着郎东垠优雅伸手相邀,阮宁波颔首一笑,依步而行!
郎东垠故意慢上几分,走在阮宁波身后,看着那依然淡定,丝毫不怀疑的背影,不禁有点哎,叹一口气,说,还是不说,自从方才在路上看了另一封密信,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这朵野蔷薇。
她说他走得是一步险棋,那他的皇兄,他的母后,还有那该死的似乎是冰冷无情的萧少岸,走得,又何尝不是更大的一步险棋?
终于明白,皇兄为什么选择了他来陪着这朵野蔷薇,也许,他是最合适的吧!
只是,他不懂,既然关怀,既然疼惜,为何要这样!
这样的代价,你承受得起吗?皇兄!
以他对皇兄这么年的了解,如果说皇兄曾经对什么人动过心的话,那,数数手指头,也怕只有这一人了,凭着男人对男人的了解!
可是,现下他,越来越不懂,皇兄这些行为,叫爱吗?
如果这就是男人注定都要经历的,那他宁愿不要做男人!
横是他这个人对女人没有原则,风流不羁,从来不会甘心在一个女人的床上终老,但是,如果,有一人能象他的画一样,值得他执着,那,他绝对绝对会把那女子捧在手心里好好疼惜!
阮宁波没有注意到,槿君末为什么那么安静。
片刻的片刻的片刻之前,郎东垠对身后那一队士兵中的其中一人打了一个响指,那人迅速意会,招呼身旁士兵,展开动作。
某个正悠闲的顺着头发的小丫头,被捂紧了嘴巴,没有人注意到,几人迅速的隐去!
掀开营帐的阮宁波,愣怔了一下,她方才明明看得清楚,这是士兵所指备于郎东垠休息的营帐。
此刻,其中却盘腿坐着一名男子,一身黑衣,低矮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袅袅烟晕中男子的手轻巧的执起酒壶,象是被烫着了,缩了一下手。
这一动作之间,抬头,看见了阮宁波。
这就是父亲大人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虽然他时常听及她,却不曾见过,但是即使是不曾相见,他很确定,就是这个女子!即使身旁现在仍然站有其他人,但是他,很肯定!
如果他刚才看见的是一幅画,静止娴雅的美丽,当这个女子抬起头的时候,又仿佛看到了画上燃了一把火,这静止的美丽,浓烈起来!
她看见他的时候,眼皮跳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和惊讶。
她没见过他,不认识他。
但是他认识她,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太认识了!
这种感觉很好,你把山峦腹地摸得清清楚楚,这山峦却依然茫然的望着你,这感觉,是坐于山峰的爽朗与优越。
郎东垠看到前面的阮宁波停住不动,已经大约莫的明白了什么,撩过另一边的帐子,走进。
果然,上面坐着的是槿草书,黑衣沉静。似是万般闲适。
阮宁波很奇怪的是郎东垠就径直的走过去,没有寒暄,没有称呼,拣着那个黑衣男子旁边的蒲团,盘腿坐下!
接过黑衣男子举起的一杯酒,两个男子对视一眼,郎东垠一饮而尽,悠悠然的捏着杯尾,翻了手腕,杯口向下。
“四皇子,总是这么悠闲自在,在下羡慕之极!”黑衣男子开口,语音平稳有力,在结尾的时候,最后一个字咬得颇重!在下,这两个人,阮宁波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且这两个人好像似乎都忽略了她的存在,忽略了营帐门口还站着一个女子!
就那么悠闲自在的把酒言欢。
“哪里哪里,兄长才是人中豪杰啊,兄长是驰骋在疆场上,垠弟充其量不过只能在花丛中小小驰骋一下,还不知道征服得了多少呢!兄长的功绩一眼就可明了,数尸体便可,小弟啊,哪知道那些面上温柔如水的女子,将绫罗绸缎穿戴起来,又是怎么个一副光景啊!”
跟那黑衣男子碰了一下杯,饮一口,郎东垠十分不羁的说着,然后凑近那黑衣男子,似是十分神秘兮兮的说道:“所以说啊,比尸体更可怕的啊,是女人!”
他说的是有暗之,不过槿草书听不听得明白,就在于他了,他郎东垠也不需要他听明白!
郎东垠说那些话时脸上的神情,脸上绽放的神情,让阮宁波第一次没来由的觉得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