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
袖白堤幽墨色的眸子里,浮起一丝赞赏,连他名字的出处都知晓,于阮宁波,不得不说,他们缘分极深。
“清晨登望海楼,极目远眺,旭日东升,霞光万道,钱塘江水,奔流入海,护江长堤,银光闪耀。阮……”袖白堤顿住,眸光闪耀一片银灰,嘴角浮笑,据他掌握的消息,现在的阮宁波被封为麦香伊人,他还真不知如何称呼了!“解释在下的名字,颇为独到。”
阮宁波淡笑,却不言语。
“缘来缘去,风生水起,就此一见,也就在此作别吧!”
男人又笑,极魅惑,淡色的衣摆已旋起了尘土,欲转身而去。
“怎么,你不是递了国书?”阮宁波问道。
“那不过是一纸文书而已,是出是进,却是由本王我决定!只是单单的为了你们回来而已。我,永远无法喜欢王宫的圈筑。”
男人说话的时候,左侧脸上一个极为浅显却已够辨识的喝酒窝,光影浮动。
“无法喜欢王宫的圈筑?只愿意呆在没有围墙的地方?难道王爷的府邸就没有围墙了吗?”
“那当然,王爷的府邸青山为屏,绿水做障,哪里有红砖绿瓦这些俗物?”一旁的清澈忍不住插嘴。
袖白堤单手伸出,一股柔和却也疾劲的风吹来,逼得清澈住了嘴。
两人也不再做停留,转身向不远处的宫门走去。
阮宁波象是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那个似悠哉在天边,无所顾忌,笑傲苍生的身影。
那身形停驻,却并不回身,只是半侧回脸,表示着他听到了。
待走得极近,阮宁波方低声道:“明日之事,当真是你心中所想?”
“哦?何事?”男人半边脸的笑,刺眼的醒目,那种满不在乎的谪仙意味,让人不自主的会看痴了去,阮宁波在寻思,这样一个男人,会是真心想娶郎青竹吗?如果是,那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郎青竹她见过,不认为可以理解这个男人十分之一。如果不是,这个其实一身骄傲的男人又为何会选择如此让别人摆布?
这个男人,装疯卖傻的水平也如他那张脸一样精致绝伦,阮宁波深吸了口气,道:“是真心想娶郎青竹吗?我还不知道有人可以逼你至此?”
突的一股热气,男人的呼吸近在耳旁,“我的眼睛对你有没有影响,会不会,有泥足深陷的感觉?恩?”男人的手抚上她的耳垂,恶意的撩拨着:“你有!但,郎青竹,没有!”
阮宁波的脸一僵,却听得男人继续说,“不是因为你立场不坚定,而是因为她,太笨!”眸子突然色彩一变,袖白堤神色一转,戏谑之色不减,又平添几分玩世不恭,野豹般的危险,“婚约并不能束缚什么!本王不归天地,自脱五行。”
这样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宫门而去,衣袂,随风。
郎青竹,会在他变幻某一个眼神时说,白堤哥哥,日照香炉生紫烟。他问在哪里,那个小丫头小指头一指,在你眼里。
两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甚至某一次他满眼血红的放下贯穿敌人的长剑时,那个丫头万分怜惜的拿手绢擦他的脸,然后说了句让他面色崩裂的一句话,落红不是无情物。
如果这个丫头是傻,那么应该是在说他杀的满眼血红。
如果这个丫头不傻,那么就有点可怕了,可以窥得他的心情。
他知道当这个丫头一般说诗句时,就是在指他的眸色,而这些诗句,如果他没料错,是郎东垠教的,专门对付他来的,只是第一次,他默然的接受了郎东垠的挑战而没有动作,因为这个小丫头的嗓音傻傻的说出那些话,还当真有点奇妙。
他会娶郎青竹,他一直都知道,于他,在管理着别人命中注定的事情,自己却不大遵从,不过,这一桩他没有反抗,他虽然很多时候不惜福,但,还算惜命。
且不说郎青竹会在不远的将来救他一命,但只这个小丫头,也算有点意思。
吸惯了铁石的磁铁,厌倦了铁石蜂拥而上的疯狂,偶尔会想遇到一块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木头,至少可以并肩站立,而不会怕被夺了自己的空间。
虽然无关情爱。
袖白堤的生命里,谈爱太可笑。
“王爷,不是定好进宫的吗?”
“这叫以退为进,在宫外办某些事更容易些,且,本王还不想去验证那个丫头是不是由木头变成了铁石。”如果是,他很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将一纸婚约变成碎片,不过,现在,他和郎东昱,有交易,那就忍着吧,大不了以后再退货。
“吴淳王要出宫吗?刚才同进的两人呢?”守门的侍卫身挎长刀,按刀而问,神情肃谨。
“我们王爷把他们送给青竹公主做侍女了,怎么,你有疑问吗?”清澈在一旁盛气凌人的开口。
“不敢。”侍卫低下头,默然。
袖白堤甩了甩袖子,清风拂过,那守门的侍卫一个愣怔失神,仿佛听见一声男人的低喃:“忘了吧,全都忘了吧!”
“青竹?”阮宁波惊叫一声,不远处的转角,站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阮宁波反应过来时,方察觉,那人似乎站了好久,她听到多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穿成这样?
“真不知道你是爱皇上还是不爱,他命在旦夕,你却在此与众人寒暄。匪夷所思。”柳至柔冷嗤的声音传来,说得阮宁波倒是心头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