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个远去的窈窕身影,初醉的唇角浮上丝笑容,竟不分清是热,是冷!
垂下眼,发丝也跟着落下,遮住了男子的神情,只是徒留一声叹息,和喃喃的低语……
可惜了一把好琴!
手依旧把握不住心中的力道。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该瞒着你的,不该让你知道的!不该的!”隔壁牢房里的袁湘驿幽魂似的一直喃喃不停的重复低语,如果她把寻兰宫走水的消息瞒得紧紧的,那公子也不会犯了忌讳,被抓来这天牢。
虽然因此,终于见到了那位瓮声瓮气的黑衣人的真面目,那个人,竟然是救过自己的人,她的感觉没错,不过她却无法忍受,昔日爹爹口中的紫焰少帅,竟然变成了不男不女的太监,苟活于这世上!
公子更无法忍受,一直以为自己的姨爹是死在了沙场上,却不曾想,是变做了这种模样!
“袁湘驿,听着,现在开始,躺下睡一觉,养足精神,准备出去!”
“公子……这是天牢!”袁湘驿哭花的眼睛不禁睁得大大的,公子难不成是伤心过度,精神失常了?
“天牢,很多时候是结束人的生命,但也有少数时候,是为了给人新生。这一切,端看,掌握着天牢生杀大权的那个人,是何种的态度!”就象很多年前,一团灰烬代替他留在这里,而真正的他,变成了初醉活在这个世上!
柳至柔蒲裙沾尘,脚下生风,几乎不在乎是否掩饰得住会武功的事实,只觉得颊边的汗水**了衣领,头发贴在脖颈处,仿佛可以数得脉搏的急剧跳动。
她的目的地,内监府。
萧大人的府邸她无法去探视,无法去弄明白萧大人到底去了哪里,因为自从她自作主张决定牺牲自己进宫来的时候,萧大人只说了一句话,如今你既然选择,就不能回头看哪怕一眼。
以后这萧府,你再不能踏一步。
她怎能不知道,大人是在求稳妥,所以在等待时机,可是她却知道大人的身体,等不得!所以,即使心中很痛,也无所谓,只要有价值,就好!
以后她,与萧少岸,从此陌路。
她只会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他,却又不能让他因事受累!
这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得全,柳至柔的眼睛开始充血,不管她和高得全有过什么协议,不管见识过这个人有多么的狠烈,她都不怕。
但是不管她怎么下地狱,萧大人是不能牵扯进来的,可想而知,郎东昱那样喊着萧少岸在哪里时,那样撕裂着声音在质疑对萧大人的信任时,是多么的气愤,如果一旦回来,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又或者,这个高公公,以为萧大人是郎东昱的左右手,要除之以后快,毕竟,她从来没透漏过自己跟萧少岸的关系,也没有人知道,萧大人,是为了什么在苟延残喘着!
内监府里,穿过一层层门,前厅无人,偏间也无人……
不,有人,这个人,她认识,却又不认识,戴着一个头罩,坐在镜子前,身上,却穿着高得全会穿的衣服!
“高公公!”柳至柔说出来的话,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目光斩钉截铁。
带着头罩端详镜子的人,扭过头来,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是象是惊诧,“为了萧少岸吗?”
“义父,你不能这么对他!”
高得全缓慢的摘下头罩,柳至柔这才第一次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厄,不,已经不能算是男人,这是一个太监,非男非女,在这个世上,死了之后都不会出现在生死薄上的一群被唾弃的一群人!
淡灰的头发,苍老的颊,一点也不复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帅模样!
“明日青竹公主送婚吴国,明晚一年一度洒酒大会,你,似乎没有多余的心情想其他!”
高得全的声音冷酷,尖细。对于柳至柔识穿他身份一事,毫无反应。
“义父,看来并不惊讶,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也许,这就是你故意的,可是在我的生命里,其他一切都毫无意义,唯独有一个人,绝对不允许义父伤害!”
“萧少岸吗?还是萧淼?”
“你知道?”
“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一切都在缓慢的按计划进行,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萧淼,太仁慈,太软弱!”
“义父是够狠,盈如雪被利用完,就成了一具焦炭,那,我是不是也该忧虑一下我的将来,会不会比她更惨?”
高得全摸着枣红色幽亮的桌面,指腹间是女子的温柔,只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她是死得可惜,但怪只怪她欲念太重,杂家是没办法,不过,她畏罪自杀,却解决了很多事情不是吗?有什么怪罪下来,查下来,一个死人的嘴,挡了所有!象你,至柔,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能在达成夙愿后,追随那些人而去,不觉得幸运吗?恩?”
“至柔,自己的生死,无足牵挂,只是既然义父知道那是萧淼,为何还要这么对他,你可,他一直那么敬重你……”
高得全伸出纤纤指,抹上自己的唇,一抹亮红,“我知道!”声音动作里,是媚,“所以我并没有置他于死地,放心,他会好好的!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让他发挥一点价值,可是抬举他了!”
柳至柔觉得自己的血,快要冻住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曾经的少帅,身体的残缺和旧恨的折磨,怕是已经让他变了心性,听着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柳至柔仿佛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