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波注意到,萧少岸回避了一个问题。回避了关于郎东昱的问题。
“你低下头来!”阮宁波轻轻说。
“不要伤害他,我会帮你!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萧少岸的眉目不变,静静弯身听着,象一个很乖的孩子。“你的身边,有楚国的间谍!”
“我知道!”依然是那气死人的三个字。原来他知道。
“大人,门厅处有人急找。”一个小厮突然出现在眼前。
萧少岸慢慢的看了那小厮一眼,踱步而去。
人的喷热的气息传来,男人的粗糙大掌握来,很象梦中那只手,阮宁波回头,男子温和将她带入怀中,飞身掠起。
“宁波,我再问一次,可愿抛下一切跟我走?”
耳边的风带点晨露,他们在黑夜穿梭,“我要回宫!”她本应该干脆拒绝的,始终开不了口,只能回避,因为她知道身后那双眼睛,承载了多少温柔期待。
“你真的决定回宫?”
“恩!”阮宁波淡淡的答。
“好!那你做好准备!”后宫四条人命,一个所有证据指向的妃子一夜未归,去了哪里却不能解释,宁波,我会陪着你!
阮宁波静静听着,随着夜天题潜入湖底的那个破洞闸门,一身湿淋淋的上岸,夜天题有一刻的恍惚。
阮宁波低头检视,胸前湿衣熨帖着肌肤,在微白的天色里,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无声的翻了一记眼,湿头发一甩,向正殿的方向走去。
却意外的看见,亭子中坐着一个人,皇太后!
“宁波参见皇太后!”扑通一声跪下,水顺着发丝滴到身下的青石上,晕染开来,象阮宁波内心的一丝慌张。不过,转眼不见了踪影。
“臣夜天题,见过皇太后!”夜天题一撩衣摆,顺势跪下!丝毫不见慌张之态。
皇太后也不应声,不理睬,让两人就这么着跪着,只有渐渐减弱趋势的衣服滴答水声在提示着,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一旁的宫女太监偷偷互相对着眼色,不知道皇太后这是唱得哪出戏,但见那个金樽国最尊贵的女人,好整以暇的闭目掣肘,以养沉思般安神自在。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太后有旨,不得擅闯,范姑娘还是请回吧!”
“不行,我得进去,你们不能砍宁波姐姐的头,宁波姐姐不会这么做的!”
“范姑娘,你不要再跳了,不然,莫怪杂家不客气了!”
不远处的门外传来这样的声音,阮宁波听出,那是范依依,说起来都在这深宫,却不能经常见面。
“我不能进,那她呢?”
“她也一样不能!柳妃娘娘,太后有旨,未经许可,不得擅入,您,还是请回吧!”
女子的声音清脆滑腻,“本宫只是来看看,不能进,这就回去了!”
“哪有这种人,遇一点小阻挠就后退了!真是!”范依依一向对自己这个表姐很有意见。
阮宁波双眼睫毛轻触,默然,柳至柔这是在告诉自己,她回来了吧!
在萧府上门厅里急找萧少岸的那个人,是柳至柔吗?她不是说过,萧少岸说过,从此之后柳至柔,萧家大门,不能入一步。那会是谁呢?会让萧少岸抛下她一句话也不说,就径直去了门边。
“本宫需要个理由!”一直默然的皇太后终于开口。眸子里是慑人的光。
“宁波落水,大人搭救!”阮宁波几乎是利落的给出了答案,让唇缘刚动的夜天题有一刹那的怔然。
“哦?真是个不错的理由!那夜大人,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这天未亮的时刻出现在这沁芳苑?”
“臣。”夜天题沉吟。
“夜大人,但说何妨?”阮宁波斜睨向夜天题,又回望向皇太后。
“太后,您的安神酒!”一个宫女将托盘伸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李姝仪看了一眼,道:“本宫倒忘了!放着吧!你们都下去吧!”挥挥手待一干人散去,又道:“说吧!”
“皇上一夜未归,遭人暗算,皇太后难道不应该急这件事吗?”难道真的因为皇上不是你的亲子,就这样对待吗?看到皇太后似乎瞳孔失了焦准,一直倾身向她看来,阮宁波不禁倾动上身后退,却见得皇太后已经俯身站在自己身前,淡淡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多少有点压抑的不舒服!
皇太后李姝仪,只是不小心看到身前跪着的这个女子湿了的衣服隐隐约约透着点红,不想一看下去,竟让她如遇雷劈,浑身素冷。那个血红色的彼岸花钗,正端端正正的戴在阮宁波的脖子里,还在随着她身体的移动而微微晃着。
红如血,艳若杜鹃,原来,阮宁波真是那个孩子!还没有死!慢慢的退回到座位上,皇太后李姝仪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一直都对那些传言置若罔闻,不予理会,是因为她坚信那个男人,她一生至爱的男人不会欺骗她,这个孩子早已不应该在人世,因为是先皇,荣德帝,那个金樽国最柔弱的男人亲自为他的儿子铲除那些个可能命为彼岸花的人。
所以那民谣,彼岸女,彼岸郎,相知相守不相仿,女祸国,男祸墙,国要破,家要亡,她并未在意,只是留意着可能的异动,前左丞相槿江淮是首要的怀疑对象,但是严密的监控却一无所获,槿江淮一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静。
可是彼岸花钗重现,佩戴彼岸花钗的女人,已经成了自己儿子的最爱,昱儿现在生死未卜,她现在是该恨谁?是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