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萧少岸一把拨开高得全的手,轻缓却不容抗拒,“如果萧某一个人的血可以换千万战士无辜的血,那萧某的血即使流干,又何所谓?”
阮宁波朝高得全使了一个眼色,高得全退下。
“萧大人,果然血性!果然凌厉!只是如皇上者,并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流血,也不希望萧大人,留、疤!”
萧少岸的嘴角,眼角豁然间绽开异常媚惑的笑,只是那笑,很冷!
“想必你就是让皇上在如此繁杂的国难之时还费尽心思选来的酒妃吧,阮宁波,倒当真是个好名字,难道皇上是想以阮妃的名字来平息一场战争?剑横来,伤疤落在萧某的脖颈,只是萧某一人的负担,不会扰到任何一人;但剑劈开一个国家,却可能,连个伤疤到最后都落不得!只能是,国破、山河、碎!”
萧少岸一脸的平静,即使说着如此激荡人心的话,眼神里有一种沉淀的沧桑。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萧大人太过悲观了,其实也太过保守,虽然萧大人是将自己的血液融入到这个国家,爱之深,才护之切,只是就兵法而言,又怎一个险字了得,险中求胜,以少胜多,古今不乏先例,且,我们为何不能即和又战?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不试上一试,又怎会知道群山在脚下匍匐的渺小!”
“阮宁波,的确是个好名字!”
郎东昱在绳子上伸了个懒腰,舒活一下四肢,然后在阮宁波的哑然中腾空翻下。
翻下的同时突然冒出一句话:“不过不是你做为臣子,该叫的!”
萧少岸又伏身,“恕为臣一时失言!”
“萧爱卿,听了阮妃的一家之言,有何感想?”
郎东昱打了个呵欠,侧过脸去,用手捂了去,却正好转到阮宁波的方向,就见郎东昱的头,倏的一下,弹回去了!
“回禀皇上,恕臣愚钝,臣只想知道皇上的定夺!”
萧少岸垂下了眼睑,区区一个女子,懂得什么,懂得何为民生?何为国命?皇朝才刚现生机,一切渐步轨道,再来一场战争,怕是几无可翻身之日了!
险?呵,他不是没想过,富贵险中求,可这不是银子,他拿去冒险的,是整个皇朝人民的命运!
“我的定夺很简单!”郎东昱转向在烛光之后的阮宁波,“阮妃,刚才朕让你批阅的这些奏章,这便是你的答复,好,那即刻我们就起程吧!”
阮宁波愣了足足有三秒钟。
萧少岸背如刀削,冰做面的伏身请皇上三思!
“皇上,臣妾不了解皇朝的国力,民生,根本无从批阅,也无法批阅,刚才也只是凭一时之快说得胡乱之言,不曾在全局中对整个国情加以付度,又怎么让皇上采用呢?”
这个皇上真是疯了!
她本以为,看他批阅奏章的样子,这是个负责任的皇帝,却如此……
“那,你说,右丞相萧少岸参大司马之子卢州巡抚槿允书一案该如何?”郎东昱盯着阮宁波的眼睛,下一句接踵而至,“不能说不知道!”
这是威胁,但阮宁波接受,站在郎东昱身边,只是问:“槿草书是谁?”
“问的好,槿草书是槿允书的兄长,是皇朝大司马的次子,太尉大人!掌管兵权调动!”
郎东昱敲击着桌子,声声脆耳,这阮宁波,还真是看出来了!
“果真是这样,回皇上,主战,要依仗大司马和太尉大人,然萧大人参槿允书这一本,当是冲着主站一派去的,言辞恳切犀利,句句可置人于死地,如若无异,槿允书不可活!但为今之计,不可杀!不杀,乃告天下,槿家一门必感激涕零,于战事有利!”
阮宁波刚说完,郎东昱那描摹了不知几遍那个“夜”字的指腹握住阮宁波,“走吧!”
“去哪?”
“找你批阅的这个字,夜。夜天题,这个人是能给朕最后意见的人!”
“夜天题?他?”
“对,就是他,夜天题!”
郎东昱本就幽醉的声音在空中被呼呼的风吹得有些不真切,很飘渺。
阮宁波没有问为什么夜天题会是能给皇上最后意见的人,皇上和他,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认识的!
她的手紧紧的抓住郎东昱的衣服,头有点懵懵的感觉,看到底下追出门的萧少岸,风吹的他紫色的衣摆飘展!
然后很突然的转身步下了御书房门前的台阶,脚步很急,衣摆拖过一级级台阶,阮宁波在想,如果他的衣摆是铁的,怕,早已经起火了!
这个萧大人,是生气了,还是顿悟了?
杨天问在底下象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皇上不是自己在施展轻功,他还抱了个人!可是皇上的眼神是在告诉他,最好闭嘴!
“我来!”
高潜提宝剑沉默向前,微扬下腭,一个很古怪的口哨响起。
“皇上保重龙体!”
四面八方的楼阁屋顶之上,一个个大内高手象是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来!然后在象下饺子一样,扑通通的跪下,握剑,低头,说着同一句话。
郎东昱偶尔在一处屋顶缓一下脚步,但也只是蜻蜓点水的一掠。
风吹得头发很乱,但是心情,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阮宁波望着蓝天,望着身下的重重宫阙……她,飞出来了!
“皇上,这样你会掉下去的!”阮宁波的手仍然紧紧的攥着郎东昱的袖子。指节都泛了白色,声音却依然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