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怕儿子当着妻子的面提到晶晶,因为第一个与我谈恋爱的是晶晶的妈。
那时我俩都蛮不懂事年轻得为了一件至今都想不起来的小事不欢而散乃至分道扬镳。后来我们各自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在同一年的不同地点结了婚又在同一时间的不同医院我妻子和晶晶妈分别生下了我儿子强强和她女儿晶晶。几年后的今天强强和晶晶同时送进了幼儿园,阿姨像编造离奇的童话似的把他俩正好安为同座。这样强强一回家就津津乐道幼儿园所有新奇的事以及与晶晶在一起玩耍的情景,并说晶晶是班上最漂亮的小朋友。尽管强强的语言表述方式极不符合中国的组词习惯但那描述的内容被强强天真的神态表现得淋漓尽致。每当此时我心里就攥着一把汗并窥察到妻子的脸上也露出极端的难堪,因为我在结婚前曾严格遵守一位名人的名言“诚实是爱情的基础”和盘托出地把我与晶晶妈那段恋爱史告诉了妻子并表示忘掉旧情重新做人对妻子忠贞不渝,没想到刚上幼儿园的儿子在家常提晶晶勾起我对初恋的追忆引起我和妻子去想不愿想的晶晶妈带来我美满婚姻上的阴影。
有一回我趁妻子不在家反复叮嘱强强不要在幼儿园与晶晶一起玩耍更不准在家说起晶晶,儿子却重复声明是晶晶妈在幼儿园吩咐他带好晶晶同晶晶一起玩把晶晶当自己的好妹妹。我的心咯噔一下犹如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一样。
星期天吃完早饭强强硬是拉着我带他去晶晶家玩,理由是昨天他俩在幼儿园已经约好,好家伙这么小就学会约会而且恰恰是晶晶,我忐忑不安睨斜着妻子,她不自然地低头咬着馒头。我便趁势换着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儿子,就是把眼珠瞪出眼眶儿子也不懂我的用意且得寸进尺摇着我的双肩硬拖着我走,我见事态发展不妙便给了儿子一记耳光,痛的强强放肆号啕起来,妻子丢下饭碗扔下馒头,一边把儿子揽过去一边责怪我神经过敏极不正常,是哪个部位出了毛病。接受妻子的责备比接受儿子的约会要容易得多。紧张气氛总算清除但这顿饭吃得很不痛快甚至整个星期天都没过好。
我断定那天的一巴掌打中了关键部位起到了良好效果,否则强强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提晶晶了。结果我猜错了,晶晶是患上了脑膜炎一直没再上学,这是我偷偷问儿子强强不大高兴地告诉我的。强强在家没有了欢笑没有了歌声没有了与晶晶在一起的生动描绘,我的小家庭平静了许多倒反而使我期盼能听到儿子哪天再提到晶晶。
这天终于盼到了但强强带来的是我心灵的哭泣:晶晶今天死了。噩耗突然得让我与妻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相撞,使得我许久没说话,妻子也一样,儿子更显痛苦之状。你领强强去晶晶家看看吧,妻子说这话时我十二分地不相信。不必吧,我认为妻子在试探我,我也反试探一下妻子。还是去一下吧,你就是不记晶晶妈过去对你的那份旧情,也该作为强强的父亲向儿子同学的家长表示一些安慰……
我泪水沾满了眼眶,不知是为妻子的贤惠还是为儿子失去了幼时第一位好朋友——晶晶。这次是我主动拉着儿子,而儿子满脸忧愁极不情愿地跟着我往晶晶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