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教师报》发表了我那篇《青春献给崇高的教师职业》的文章后,竟有许多女孩给我来信,这是我预料不到的。
粉红色的信封下沿分别写着十多个省二十多个市三十个县四十多个乡的陌生地址,大多是在大中专读书的时代宠儿和不甘寂寞的民办教师。信中赞美我无私的奉献精神,要我收下她们做学生。这很使我受宠若惊。
其实,我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好。那是我小说编不出来,胡诌几句捞几元稿费而已。我在文中炫耀了两点:一是发愤数年终于考上了本科分数线却填上师专当了教师(其实那时我考虑的是没人报师专,这样可增加录取的保险系数,当然这点我没在文章中透露);二是师专毕业到中学后放弃了几次进县政府的良机(那也是因为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上完课一身轻松关起房门编小说,当然这点也没在文中提及)。
我把女孩来信递给了妻子,像过去收到其他信件一样。
妻子眼里的瞳孔逐渐扩大。以前给的信她从没有这么认真过。
“怎么?都是女孩来的!还自报‘芳龄十八”’。妻子阅完信后酸不溜秋地说。
吃醋是女人的天性。为了避嫌,我当着妻子的面给女孩们回信。我想在信中着重表明自己有一位漂亮的娇妻和一个爱得不能再爱的儿子,但对方又没谈及此事,写这些合适吗?妻子又会怎么想呢?于是千篇一律地写了几行客套话。事后,我后悔没请打字员打印几十份,那样要省事得多。
我把所有的回信和盘托出地给妻子过目,嘴里还解释道:“这是礼节。”妻子当仁不让地接过去一一审阅,那架势犹如她是首长我是首长的兵一样。妻子把信还给我时脸色要好看得多,我看暴风骤雨总算过去了,才敢拿着信朝邮局款款走去。
谁料不出几日,粉红色的信封与日俱增。除我回信后又接到对方回信外,还有新的女孩来信。
不能再让妻子知道,以免承受不必要的心理负荷。虽然来信内容仍然十分“健康”,但上次妻子的反应很使我尴尬。
我把女孩来信藏在万无一失的稿纸袋里。妻子平日很尊重我,从不随便翻我的书桌抽屉。
趁妻子不在家时,偶尔翻出粉红色信封蛮激奋人心,异性相吸乃动物之天性。于是又礼节性划上几字,不能伤了把生活看得比诗还美的少女的自尊心,但内容依然极其纯正,我敢对天发誓。
一天,下班刚进家门,妻子黑着脸冲着我吼道:“我哪点对不住你,你说!”
“你这是……”我十分愕然。妻子一直对我很好,结婚几年从没拌过嘴。
“那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妻子咄咄逼人的架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让我毛焦火辣。
我似乎意识到什么,朝书桌望去,抽屉被翻!我的汗毛“全体肃立!”
“啪!”妻子把一摞信摔在桌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以前还以为你老实、正派,瞎了我的眼!”妻子竟嘤嘤地呜咽起来。
我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慌不迭地扶住妻子的双肩:“佳丽,你听我解释,我是怕你生疑心,才把信藏起来。其实我和她们的通信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这不,你不都看过了吗!”
“树正不怕影子歪,没做亏心事你藏信干嘛?”妻子毅然拂去我的双手义正辞严地说。
“我是……”我觉得理屈词穷。
“你以为女人都是小心眼吗?上次你把信给我看了,我又对你怎么样?
现在倒好,把女孩的信偷偷藏起来,你安的什么心!!!”那语气至少可以打三个凉叹号。是啊,上次又能指责妻子什么呢?究竟谁小心眼呢?我无言以对。
后来妻子好久没理我,我感到一种理不清的惆怅,空洞而孤独的感觉侵袭全身。
我决计再也不写那样赚稿费的文章了,我怕女孩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