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小小说理论书上是这样给我下定义的:“饶建中是中国新时期较早从事小小说创作的作家,1992年就出版过个人小小说专集《饶建中小小说集》。”其实,上小学时我看到语文老师口若悬河地分析每篇课文时,就发誓长大一定要当个作家,写出更好的作品由世人评价。我的创作生涯始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那时刚上大学,心高气盛,写了不少中、短篇小说,也试过电视小品、话剧、诗歌、散文,当我神圣般地寄给几家报刊,不料很快就被退了回来,我立马又寄给别的刊物,结果只是多了一张干篇一律的退稿单。屡寄屡退,几个来回弄得我筋疲力尽。当我意识到自己不是写小说的料子这辈子当不成作家时,偶尔在一家报纸上看到了一篇只有近干字的小说,心想如果这么短也称之为小说,我可以比它写得更好,于是就写了一篇只有600字的《胶布》,果然于1983年12月3日在《九江日报》发表,当收到报社寄来的2块5角钱稿费时,我真正意识到这是一篇标准的小小说。与此同时众多报刊上出现了许多像它一样短的作品,并冠之为“/J、小说”,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上了小小说创作的“贼船”。后来我索性专门写干把字的小说,并装着城府极深的样子,在每篇作品前旗帜鲜明地注明“小小说”的字样,结果一发不可即收。后来我才知道尽管我国小小说的源头可追溯到上千年,但小小说真正兀然崛起成为小说家庭的一个正式成员,也就那几年的事,而我正遇上那个年代成为了幸运儿。现在我已在全国各地发表了小小说200多篇,多次在《小说界》《青春》《中国校园文学》《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天池》《中国青年报》《解放日报》《江西日报》《中国大陆微型小说家代表作》《中国当代微型小说精萃》《全国优秀微型小说选》中露脸,8次获全国小小说征文大奖,已出版《饶建中小小说集》《生命的旋律》两本个人作品专集。
写作是件很快乐的事,我一直这么认为,她像恋爱一样,有一种令人心醉的激情,它能通过文字本身使情感得到一种歇斯底里的宣泄。但写作也不是好好学习就能天天向上的,我相信灵气,它与生俱来,没有就没有,生气也没用。我这人缺点不少,但思维敏捷,擅长幽默,喜欢胡思乱想,而小小说需要的正是这点。反映不敏捷的人千万不要弄小小说,小小说需要灵感。,我曾经几次特意关起房门坐下来想上半天一日,结果事倍功半,偶尔胡弄几篇也“卖”不出去。我便使自己轻松起来,顺其自然,谁料创作灵感反而爆发在平时的生活中。后来我再也不主动构思了,正如恋爱时我从不主动追求对方而等待女孩的主动追求。
我从来没有过挑灯夜战的写作经历,每晚看过《新闻联播》后,准时坐在沙发上打起鼾来。不过若来了灵感,我什么事都可以丢下,半小时就可完成初稿。写好搁上两天,修改后再放两天,到装进信封塞进邮筒正好一星期。我可以一天完成三篇小小说,也会三个月写不出一篇来,写坏了便撕得粉碎,明天再来,绝对不会有写长篇小说遭退稿而懊丧一年半载甚至跳河的危险。
从小过惯独子生活的我,习惯不创作时的安静和创作时的不安静。不写作时享受清静,好独立思考,独自办事;写作时则故意到电视机旁让声音伴随,这样写得又快又爽,很容易进入角色。我喜欢先构思好故事情节,再认真搜索开头首句,然后设计多个结尾供选择,最后才定题目。小小说就那么干把字,开篇不好,很难成为优秀之作,犹如百米运动员,起跑不利,要想后来居上夺金牌并非易事。
重情、专一是我最大的优点,《泰坦尼克号》骗得我在电影院哭了三次。二十多年来我像钟爱小巧玲珑的女人一样钟爱小小说,不仅喜爱她的纤巧,精美,更赏识她的小中见大,韵味无穷。
我爱小小说,小小说也爱我。既然这辈子选定了小小说就愿与她相濡以沫,白头到老。江西农大商学院开设我的小小说选修课已经三年了,我每周同大学生们上一次小小说课,为小小说的发展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心里真是再愉快不过了。近几年来我还为小小说的命名思考过。我常想,已经明确了小小说是同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一并称为小说的四大家族,那么小小说就应该顺其自然称之为小篇小说,否则如果坚持要称小小说的话,那么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都应改称为大小说、中小说、短小说。这样才能保持文字上的一致。故我以为小小说应该称小篇小说更准确。
像选择小小说一样选择乒乓球也是后来的事了。从小爱打乒乓球、篮球、羽毛球、排球、足球,特别爱上体育课。新婚蜜月,在一次足球比赛中头球攻门被撞得嘴唇开裂,在医院缝了8针。也许是我天生爱小的缘故,乒乓球体积小易练习,要求反应特别快,我最终青睐了乒乓球。先后在省、市、县各级各类乒乓球比赛中夺得了十二个冠军。有朋友问我,如果你把打乒乓球的时间全都用来写小小说可能会发表得更多。我想,说这话的人不懂乒乓球,更不懂小小说了。
又有不少朋友对我说,你当这么多年校长不知少写了多少本书。此话我信,行政工作耗时,况且是逻辑思维,但大自然永远是平衡的,有所得就有所失。我1982年九江师专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湖口中学两年就开始校团委副书记工作,后来又考入江西教育学院教育管理再回湖口中学就开始正儿八经的行政工作了,先后担任了团委书记、党总支副书记、副校长、校长等职。由于行政杂事的烦扰,有几年差点疏远文坛辍笔了,但仍在不停地写,哪怕是一年只发几篇。我对小小说的感情一直没有淡减,这不仅是一种缘份,一种情愫,也是一种美丽的、撩人的、令人难舍难割的诱惑。每当我从那些庸俗纷繁的事务间隙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我会去想小小说,一种崇高、自豪、脱凡离俗的感觉便会油然而生,烦恼和疲惫便荡然无存了。
我很早就十分奢望能做个普通教师课余专心经营我的小小说,待了四十二年的小县城也早已让我麻木了。所以2002年5月我痛下决心,毅然放弃了湖口中学校长的职务,调到了我大学母校江西教育学院任教,在我曾读书的教育系带全省校长培训班,大学每学期只有四节课,时间富得流油,天天都能静下心来写作。那些曾前呼后拥叫我校长的人一夜之间都不见了,我像退了休一样。起初很难适应,后来随着作品又不断地问世,心境豁然平和起来。我脱离了政界,挣脱了每天应接不暇的无聊应酬。过去的时间是别人的,现在的时间是自己的,过去做的事是为别人,现在做的事是为自己,何况经营的是我终生追求的小小说,这种感觉真好!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一年,一不小心又重操旧业到江西教育学院附中做副校长,不到二年又担任校长,我不知道对于酷爱小小说的我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小小说是我创作的起点,更是我人生的归宿。我从中学到大学又到中学,从中学教师到中学校长到大学教师又到中学校长,如此一波几折的经历,本身就是一篇小小说的最好情节。
当然,小小说是什么?我至今都未弄清楚。不少同仁和理论家给小小说下过种种定义,但没有一种得到公认。所以,当有人问我或拉我去搞个讲座,我总是含糊其辞或婉言拒绝,要不干脆拿出自己的某篇得意之作称“这就是小小说”。
小小说真的说不清,说清了反而不好,任何东西有了神秘感才会诱人去追求。
佃愿小小说永沅县个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