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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光绪还在龙案上忙着。下诏差不多两天了,还没有得到康有为筹议的消息,心里非常着急。
现在荣禄已经在各个城门增兵,他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他左思右想,在这个非常时期,袁世凯这支队伍,就显得很重要了。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明天还需要召见袁世凯,有些事还要对他再加嘱咐。
他知道,慈禧、荣禄他们及杨崇伊、怀塔布正在抓紧活动。特别是荣禄重新部署兵将,使京师空气陡然紧张。
现在,京城所有城门增加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八旗兵,对所有进出人员严加盘查,他们已经向我摆出了一派杀气腾腾的架势。他想。
没想到荣禄的动作这么快!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只好把希望放在袁世凯身上了。
夜已很深了,他把袁世凯明天觐见的口谕下达了后,才回到寝宫安歇。
珍妃见皇上一脸愁容,说道:“皇上,你应该把心放宽,不要这样操劳。”
光绪见爱妃温情地劝慰,只是惨淡地一笑:“话虽这么说,怎么放心得了?当皇上累啊!”
“慈禧现在六十多岁了,即使你的治国壮志难酬,等她归天了以后,你不就有了施展拳脚的时候了吗?现在何必这样着急呢?”
听珍妃这么说,光绪一下子急了:“我等不到!真的,这个时间太长了!”
珍妃见皇上一下子急得满脸通红,只好将话题岔开,不再惹他发恼。
光绪刚躺下,突然想到,明天给袁世凯再次嘱咐,他能按自己嘱咐去做吗?的确,他对袁世凯总有点儿放心不下。这个担心总是无缘无故地在脑子里蹦出来。他的意向,很关键啊。
他深深感到,如果“亲爸爸”真的动手,袁世凯又让自己失望,自己的一切都完了。
看来,自己还是难以左右大局,他感到前途非常渺茫。
那么,康先生的安全怎么办?“亲爸爸”会放过他吗?不会!
想到这些,他替康有为等维新志士的安全,非常着急,一夜没有合眼。
次日凌晨,光绪便早早起来了,梳洗已毕,便匆匆来到了勤政殿,简单用完早膳,就进了书房。
现在,康有为知道慈禧的这些行动吗?他估计,他们还在为自己的安全奔波。如果是这样,一旦事情爆发,自己受禁后,太后第一个抓的就是康有为了。
他是国家不可多得的栋梁啊?自己作为一国之君,有责任保护好他们,日后再为国家效力。光绪想道。
光绪觉得,康有为应该尽早离开京城,迟了就走不脱身了。于是,他拿起了笔,准备给康有为写一份密诏。
他还未下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与康有为一次次打交道的经过,历历在目——
记得那是六月十六日,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康有为。行过君臣之礼后,寒暄了几句,康有为首先向自己陈述了为什么要变法,他讲起话来语气激昂,感情真挚,让自己深为感叹。特别是末了,他激昂地说道:“皇上,变则通,通则久,要江山社稷永因,变法一定要实施!”
听了康有为的这番话,自己不禁动容,激动地连连赞许,顿发相见恨晚之感慨:“朕,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变法之实施,还望你鼎力相助,广泛召集有志变法之士,共图国强。若变法成功,你将是大清的第一功臣!”
康有为感激涕零,连忙跪倒在地,连声奏道:“皇上知遇之恩,臣当以死相报,绝不会辜负圣望!”
康有为的这番话,憾山动地泣鬼神,让自己刻骨铭心。
两人越谈越投机,越谈越激动……
回首往事,光绪禁不住潸然泪下。
光绪是在泪水和悲痛中写完密诏的。
将密诏写完后,光绪放下笔,慢慢走到窗前,抬头仰望长空,感慨万千:天公赐我康有为,如果没有保证他的安全,我就对不起天公,有愧于上苍了!
现在,在康有为生死攸关的时刻,自己岂能等闲视之?
他又仔细把密诏看了一遍,密诏云:
朕命汝督办官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非褚墨所能馨也。汝可迅速外出,不可迟延。汝一片忠心热肠,朕所深悉。其爱惜身体,善自调摄,将来更施效驰驱,共建大业,朕有厚望也。特谕!
光绪饱含激情地写好密诏,亲自将密诏封好。他将封好的密诏拿在手中,觉得这份密诏的分量非同一般。
这才叫人通知林旭觐见。过了一个多时辰,林旭匆匆忙忙地来了,向皇上请完安后,光绪知道,袁世凯即将要来,时间关系,他来不及多说,将密诏交给了林旭。
林旭走后,光绪才开始琢磨接见袁世凯的事。
光绪十分清楚,袁世凯归荣禄所辖。他回到天津后,荣禄要制约他,他怎么为自己赴命?
他觉得,为了稳妥,在他临走之前,他还想和他谈谈。
可是,怎么和他谈,才能让他尽心尽力为我所用?光绪又自问道。
眼下,形势十分严峻。自己能否脱身,都是一个谜。这样的话,能对他讲吗?
如果不讲,袁世凯仗自己而大意轻敌,就坏事了。如果讲了,局势有利于慈禧,他还会为我铤而走险吗?
可是,眼下重兵压境,军营中还有谁能为我效力?他想不出一个来。
按理,破格将他提为二品大员,这是从来没有的。他应该为我听命的。
不一会儿,袁世凯进殿后,忙给光绪下礼。他施礼已毕,垂手站在一旁候旨。
光绪看了看袁世凯,他今天没有穿军装,换了二品衔的朝服。看来他很细心,穿上这个服装,意思不外乎是牢记提携之恩吧。
光绪见袁世凯诚惶诚恐地坐在一旁,没有过多的闲话,便直接说到正题,问道:“眼下,朕急需用人,可挑选有用之人的渠道,又十分窄小,你对此有何看法?”
袁世凯听皇上这么问,立即回奏道:“新进诸人,固不乏明达勇猛之士,但阅历太浅,办事不能缜密,倘有疏误,累及皇上,关系极重,总求十分留意!”
光绪听了,见袁世凯说得很实在,也很有感情,连连点头。觉得康有为和谭嗣同推荐得没错,这个人老成持重,的确可以担当大任。他那颗悬着的心,似乎又轻松了些。
“卿什么时候离京?”
“微臣听候圣上安排。”
“朕今天请你来,有些事,还须向你嘱咐。”
“微臣躬候圣上谕旨。”
“你回天津后,精心训练军队,和荣禄之间,就各忙各的事吧,彼此之间,就不要再顾及谁的节制。”
袁世凯听了光绪的口谕,再三感谢皇上的大恩。
袁世凯告辞后,光绪帝又想到康有为的事。他觉得,仅下份密诏,万一有个什么问题,给耽误了,康有为就非常危险。他想了想,还应该给他加份明诏。他拿起笔,一挥而就:
着康有为迅速前往上海,毋得迁延观望。
光绪听了,见袁世凯说得实在,也很有感情,连连点头。觉得康有为和谭嗣同推荐得没错,这个人老成持重,的确可以担当大任。
光绪写完,便叫人封好,着军机处办。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2
太后要回紫禁城训政,废黜光绪的传言,在宫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而且越传越神,越传人心越是不安。
宫中,今天又传来昨天清晨,城内增岗,城门增兵的消息,像一阵无声的风,宫中又掀起一阵恐慌。
杨锐也被这些传闻造成的余波,搅得心绪不宁。他替皇上担心啊,心急得像悬了起来似的。
朝廷有些混乱,杨锐也无心当班。一下午只是想着营救皇上的事。
如果慈禧真的训政了,那皇上怎么办?再说,康先生也很危险。再说变法,又怎么进行?
现在是规定议事的时间。杨锐下班后,径直往南海会馆赶来。
当他走进南海会馆,不禁一惊,原来,谭嗣同和毕永年已经到了。毕永年正在谈荣禄还把董福祥的甘军拉进了皇城的情况。
董福祥的甘军进了皇城?杨锐听了,更加惊吃。
不一会儿,大家都很准时地到了。见面后,只是相互点了点头,表示打了招呼,气氛显得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