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的功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连车都没有碰过,就已经下班了。
这样也好,没事总比有事强。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就在我回到家中,刚要换身衣服洗个澡时,电话响了。
我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然后拿起了手机,果然是刘显明大叔打来的。
“喂,刘叔,吃……吃饭了么?”
我有些苦笑地寒暄着。
可是刘显明大叔却直奔主题,说:“小伙子,来活了。你能自己骑车子过来就自己过来,不能自己过来的话,我们去接你也行。”
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啊!
“别别别!大叔,我这就过去,你别过来,要不人家还因为我要死了,坐着灵车出去。”
刘显明大叔也不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我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又穿上了衣服,凑合凑合得了,反正也是要洗的。
就在我出门时,我的右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了几下。
这老话讲的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下子怕是要遭灾了。
不到半个小时,我又到了明阳山殡仪馆的停车场,而这时,一辆白色的依维柯已经停在了门口,开着远光灯。
我刚看到刘显明大叔和容轩大哥,大叔便招呼我:“快点上车!赶紧的!”
我无奈,只能把电动车匆匆忙忙地放到了门卫室的后面,跟看门大叔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急忙上车。
刘显明大叔与容轩大哥主动给我让出了驾驶座,意思很明白了,让我开车。
我也不客气,终于算是摸得着车了,上了驾驶座,扣上安全带,然后便开着上了扬子路。
“大叔,咱去哪里?”我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而刘显明大叔这时掏出来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根,又给我一根,我不要。我有些纳闷,我在白天可没见到过大叔抽过一根烟,还以为他也不会抽。
他一边点上烟抽着,一边说:“望城区的龙湖湘风原著。”
我知道了目的地后,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道:“湘风原著,那里可都是别墅区,有钱人住的。怎么,哪位大款背过去了?”
刘显明大叔点了点头,说:“嗯,确实是个大款,龙建华。”
我一听“龙建华”,顿时好奇心更甚,又问:“什么?龙建华!就……就那个搞房地产的大鳄?他怎么……挂的?”
大叔将烟灰朝着窗外拨了拨,然后又吐了一口烟气,道:“跳楼。”
“啊?跳楼?为啥?”我又情不自禁地问道。
大叔将车内专门放烟头的小斜抽屉启开,将烟头摁灭丢了进去,然后又淡淡地说了一句:“炒股。”
“哈?炒股?破产了?跳楼了?”我笑着说。
大叔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而容轩大哥则是坐在依维柯的后排玩着手机。
其实,我之所以话多,就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毕竟都是黑灯瞎火的,又是第一次,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满是汗了。
觉得还是有些热,所以我把空调打开了,又打开了收音机,放着交通广播的歌曲,总算平复了一下情绪。
大约开了一个小时,总算到了龙湖湘风原著,小区里面园林绿化的相当不错,而且灯火通明。这里其实刚开盘不久,而且主要以商铺和别墅为主,基本上一栋最起码也要个两三百万。这是人家有钱人住的地方。
刘显明大叔下车,跟门卫说了一下,门卫点了点头,然后放我们进去。
我问大叔哪一栋,大叔淡淡地说了一句:“哪栋最高就是了。”
毕竟是别墅区,道路也宽敞,我毫无压力地开着依维柯在里面穿梭,然后看到了一座比周围都要大的双拼别墅,别墅里外都灯火通明,而且有很多各色各样的人正站在外面。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很小心地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外面站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这边看了看,然后也都很自觉地让开了路。
我在刘显明大叔的指挥下,一直开到了别墅的院子里面。
“下车后见到主家要记得鞠躬,一定不要笑。”
刘显明大叔的脸色明显严肃起来,听到他的嘱咐后,我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和容轩大哥一起跟着刘显明大叔下了车,我们两个后生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后面,目不斜视。
而主家好像有人进去通报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就有男男女女几个人一同出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比刘显明大叔还要老一些的中年人。很显然,可以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憔悴和疲惫,而且在明亮的路灯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通红,眼中都是血丝。毕竟亲人的逝去,对所有家庭成员来说都是打击。
我们按照刘显明大叔嘱托的,见到家属们之后,都照着刘显明大叔的样子,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中年人似乎跟刘显明大叔也是比较熟悉,他上来一把抓住大叔的手,有些沙哑哽咽地叫了一声:“显明啊!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刘显明大叔则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领着我和容轩大哥,随着家属们一起进了屋子。
别墅楼里的空间大得惊人,而且住户是将双拼的两栋别墅一同买下来的,并直接把隔墙拆掉,两栋双拼别墅成了一栋。就一楼主大厅的空间来看,就已经比篮球场都要大了。而且装饰和摆设极尽奢华,简直就像电视里看到的外国的皇室一样了。我不由地在心中感慨,还是有钱人会玩。
大厅里面都是白色和黑色的丝带,中央临时摆成了一个白布台子,台子上被白布盖住的棺椁,估计就是龙建华的遗体了。
台子周围,一些亲属们用不锈钢盆盛着烧纸,在不停地烧着,一边烧一边啜泣。如此肃穆的场景,即便是这么大的空间,都显得十分的压抑,空气中只有烧纸的味道,和亲朋好友们断断续续地哭声。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10点多了,再耽搁一会儿,估计运到明阳山要半夜了。
刘显明大叔十分严肃且低沉地与家属们谈了一阵后,便招呼我与容轩大哥过去。
我们慢慢地走了过去,又对着家属们鞠了一个躬,家属们也赶紧低头致意。刘显明大叔又吩咐了一下我们如何抬棺,如何走之后,自己先行一步去打开依维柯的后车门。
容轩大哥在前,我在后,我们将盖在棺材上面的白布轻轻掀掉。这时,我不经意地低头望了一眼,原来这个棺材是透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水晶的,不过估计以龙家的经济实力,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更令我震惊的是,龙建华先生的遗容。这……这哪还是正常人的脸啊!
虽然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却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的脸部基本上都是往里凹陷的,尤其是鼻子,半塌着,感觉就像是勉强将五官给凑起来而已。或许这还是经过医院地修整了一下吧!
我觉得胃肠开始不自觉地搅动起来,只能干咽着唾沫,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起头来刻意地不去看他,抓住棺材下沿的双手微微地颤抖起来,抖动一直蔓延到了腿上,我只觉得整个人都不由地哆嗦着。
容轩大哥面朝正前,也看不到我,只是很小声地说了句:“三……二……一……起……”
我也跟着抬起来下沿,登时腿一哆嗦,差点就松了手,还好容轩大哥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他故意用后背将棺材往后顶了一下,这样不至于我脱手。
总算将棺材抬出了台子,我此时已经是满脸大汗。也顾不得旁边大家怎么看了,只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前方,跟着容轩大哥的步伐,小心谨慎地,一步一挪地,慢慢将棺材抬出去。
这时,大厅里亲朋好友的哭声更甚。而一位外披白色孝衣的美女突然蹦了起来,一个健步扑了上来,直接趴在了棺材上面。
我的妈呀!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因为突然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我又是差点就脱手了。不过,我也是灵机一动,直接挺起肚子来顶住了棺材沿儿,这样很好地分担了一大部分的重量,不至于棺材真的脱手。
而周围的亲属们则是纷纷将哭得死去活来的美女往后拉着,拉得美女孝衣都被扯得往下,香肩都露出来了。本来就是大热天,美女孝衣里面只穿了件白色的运动内衣,而且这一切我也都看到了!可是我现在哪里有心情管这些!我只能继续抬起头来目视正前方,加重了自己的呼吸。可是,这美女却把住了棺材,死活也不放手。
我滴个妈!他们在那里拉拉扯扯的,但是我跟容轩大哥两个人却只能牢牢地抬着棺材,不能有半点马虎。虽然我俩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但是依旧如同扎马步一样,稳住了。
我心里在心里犯嘀咕。
“你说大姐你平时不尽一下孝,等到死了,又哭成了这个样子,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