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信步上前,隔着酒案俯身打量着她,“果真如此?你吃了?”她若真喜欢,别说是人眼,就是人心他也摘给她。可惜她是存心挑衅,故意说这些混账话来惹他心烦。
“倒了,喂了畜生。”分明察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悦,暗暗吞着吐沫,说服自己切莫逞口舌之快。
“呵呵,”笑声低沉而张狂,享受着压服的快意,盯着她看了半晌,提起长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心里在骂我,我知道。可我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侧目扫过那不识眼色的厨子,挥手低斥道,“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小子也打算在这里过夜不成?”
伽罗身子一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在胡说什么?莫不是说他今晚就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
“呃。。。。。。”兰京支支吾吾,怯怯扫过仓皇失色的花容,想要说几句公道话,终于还是咬紧牙关憋了回去。
“有话要说?”高澄眉心一紧,嫌恶地瞟着对方。
尴尬地轻咳一声,好容易找了个借口,“耽搁了这些时候,菜都凉了。”
高澄心里着实厌烦,对方的话却又叫他无力辩驳。遂命对方将菜统统端去厨下热热,直等到兰京退了场,才长长出了口气,试探着揽回背向他的身子,“公主。。。。。。”
“我要见相爷。”高欢的死讯一日不公布,她就是他的长辈,他的主母。
将她搂得更紧些,贴在耳边嗅着醉人的异香,“公主冰雪聪明,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执起纤长的玉指贴在血脉翕张的胸口,“伽罗,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你这般让我着迷。别再跟我打哑谜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要你点点头,只要你一句应允,就够了。”
咬着下唇思量了片刻,换了一副委曲求全的表情,“相爷才走了,好歹也得过了丧期,你这么大模大样的出入我这里,就不怕惹人闲话?”
“谁敢多嘴?定叫人割了他的舌头!”拔下她脑后的羽簪,搔弄着弹吹即破的雪腮,顺着光洁的玉颈缓缓下移,直偪微敞的衣领。
“不。。。。。。不行!”慌忙攥紧放肆的长指,好言劝说道,“明知道我有病,身上不利落。更何况相爷他——”
一低头,将她未说完的话吞进了嘴里,无视儤躁的挣扎与踢打将人掀翻在地。
“你放手!”哭喊无人理会,打出去的巴掌被他紧攥在手里压向头顶,滑落的钿花陷入皮肉,在玉臂上拓下深深的印记。
泪如泉涌,挣扎渐渐无力,一瞬间想到了死,却又觉得为此不值,将咬舌自尽的念头压了下去。
楼下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大嚷,“大将军。。。。。。下官有要事。。。。。。有要事求见啊。。。。。。放我进去。。。。。。”
高澄正忙着宽衣解带,被楼下响彻云霄的叫嚷扫了雅兴,愤然起身,整衣束带直冲向楼梯,厉声呵斥,“放肆!何人在此喧哗?拉下去,先打二十鞭子!”
陈元康借机挣脱扼着他的兵士,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地,嗓音已然变了调,“出事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
“反了——大司徒侯景他反了!”
“你说什么?”心里悚然一惊,却又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是没想到竟来的这么快。爹爹临死前就料定那羯儿暗藏祸心,对方自视甚高,只听命于爹爹,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明知其暗藏祸心,乃是他的肘腋之患,他便依崔暹之计以爹爹的名义写信将其召回晋阳,想要借机释了他的兵权或是干脆要他的命。怎奈何对方竟不曾奉命,居然还拥兵造反!
他已严密封锁了爹爹的死讯,只有他和陈元康两人知道。扬手揉着阵阵抽痛的前额,侧目瞥了一眼斯文扫地的陈元康,满腹狐疑地嘀咕道,“该死!莫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起身拍了拍官袍上的尘土,沉沉一声叹息,待高澄屏退了左右,才硬着头皮回应道,
“事已至此,追究何用?不如依丞相之策,早作应对。恕下官斗胆,大将军可记得新春祭祖过后在宗庙前的所做所为?”抬眼看了看惹祸的画楼重阁,郁闷地摇了摇头,“那般肆无忌惮,如何不惹人揣测?别说是侯景,就连都城里都在议论纷纷,说相爷若是活着,大人怕是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这。。。。。。”心里暗自懊悔,都怪他太心急,也怪那祸水让他忘乎所以。转头望向高阁无语良久,遂命陈元康召集平叛,下令撤去了东苑的守军,率护卫落落寡欢的离开了东苑。
伽罗凭栏而立,望着结队退去的守军,梳理着混乱的思绪。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可以断定与她有关。高澄会忽然良心发现决定放了她么?还是有别的阴谋诡计?
晋阳绝非久留之地。拼得一死也得想法逃出去。高澄此时分身乏数,或许正是她的机会。。。。。。
秃突佳的伤情已无大碍,好心派去邺城送信儿的亲信却叫人给砍了。喝完爱妾推到嘴边的汤药,暗暗责备自己,明知道那呆子不通人情,不识常理,却偏偏拿他当做寻常人看待。狠狠呼出一口郁气:伽罗啊伽罗,你怎么就相上这么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