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的心忽悠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呼吸困难,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还记得他!
她是认出他了么?
心中雀跃欢呼,不由喜形于色,带着浓浓的憧憬战战兢兢地试探道,“你还......记得我?”
女人歪头打量了他半晌,挑眉轻笑,“你不就是——那个呆子嘛。”并未注意到对方眼中霎时泛滥的泪光,半真半假地揶揄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当真看不出人家不情愿把妹妹嫁给你吗?你就行善积德放了人家吧,生拉硬拽是结不出好姻缘的。”
“那个.......不是我的意思……”舌头打结,面红耳赤地解释道,“是大哥他自作主张,硬塞给我的!”
“是吗?”抬眼凝望着他,伸手触摸脸颊上的鳞斑,“他该好好给你找个大夫,不是替你保什么大媒。”
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粗重,压抑着体内蒸腾的热浪,灵魂出窍,坠落在她略显疏离的眸子里。
“你来这儿做什么?”被他盯得不自在,恍然察觉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当,赶忙收了手,微微别开脸庞,假意轻咳,尴尬地询问道,“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呃......”他该怎么解释呢?说为她而来么?
“老实交代!”对这名趁夜到访的不速之客十分好奇,脸色一沉,凶巴巴地恐吓。
“我.......我是为了一个女人,咳!”非要他指名道姓么?如果她还记得当初的一切,还用他表明来意么?
“女人?”怔了半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情种子呢。段家的小姐还未过门,我这别院里还藏着你的意中人。”
“你......”恍惚察觉她已经记不得了。
“说吧,恋着哪一个?说清楚,明儿我也替你保个媒。若是找由头编瞎话,休怪我把今晚的事情告知你大哥。”
“呃......”高洋左顾右盼,急得抓耳挠腮。心头忽而灵光一闪,扯开一张谄媚的笑脸讨好地回话道,“公主息怒!小弟直说便是。这事可万万不敢叫大哥知道!小弟趁夜前来为的乃是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女,名唤颜玉光的。此女生得娇小玲珑,秀丽端庄,小弟有幸得见,魂牵梦萦,却又碍于对方出身卑微,不便与大哥提及纳妾之事。又因别院乃公主的居所,不宜频频登门,唯恐惹人闲话,坏了公主的名节。万般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公主开恩,千万别叫大哥知道我来过!”
伽罗了然点了点头,以为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编造出来的。长长舒了口气,看了看身后落了锁的房门,口气就此软了下来,“你去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看那门上的锁,便知我也有一番难言的处境。”仰望浓云密布的天空,释然轻笑,“我得了一种怪病,几乎记不起从前的事情。想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转身走向半敞的窗,婉转回眸,“索性任他们锁着,即便出来也不知该往哪儿去。”
“大哥他......”词不达意,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不打算走,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儿。
“我先嫁给了你父亲,又依漠北的的风俗改嫁于你兄长。”转身望着几步之外的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所知道的都是一个自称是我王叔的人告诉我的,包括我这个柔然公主的身份,也包括你——一个不可理喻的呆子。”
“还有别的么?”举步凑近,近到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
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没,没了。”
“比如,我这一身的顽疾?”恣意嗅着她颈间清甜而温暖的气息。
“没有。”玉指抵着他的眉心,将他推出了安全距离,“快走吧,当心叫人看见,我也保不住你。”
“你身上的味儿可真香。”努力克制着,想要把她拥在怀里。
半真半假地沉下面孔,冷冷责斥道,“发花痴么?你可选错人了!你那沾花惹草的老毛病早就名扬京城了。怎么,连窝边草也不肯放过?”
望着女人微愠的脸色一时间哭笑不得。掸平衣衫,心里忿忿咒骂:该死的!这也是那个大胡子告诉她的么?这个突秃佳,找机会非宰了他不可!
“走吧走吧——”半真半假地推了他两把,“快去会你的心上人吧!”
“嘿嘿,”差点忘了,刚才还编出了这么一段瞎话。躬身拾起脚下的桃核,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那我可就去了。你把窗子闭紧,免得老鼠钻进屋里。”
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直到稀疏落下的雨点打在脸上,才恍然回了神。转身瞥见落在窗根下的另外一枚桃核,信手拾起,跳窗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