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可以伤人，李仪倩真想把冯保瞪出个窟窿来。可惜不行，并且连瞪着他看都不行。因为在其他人看来，冯保可没和王妃有什么特殊交情，自然人家也不应该承受特殊的目光。李仪倩环视一周，搞了半天，自己除了身边四个云之外，还是一个帮手都没拉到！
算，我靠自己！
“杜长史的提议在理，嬷嬷的分析也对。只是，本王妃在想，这毕竟是府内的事情，如果找张知府帮忙，是否会有些不妥？本王妃有些拿不定注意。再说，既然已经去信通知王爷，何不等王爷的回复，再做决定？”
“王妃思虑周全，是下官失察了。”
这样的理由抛出来，杜章肯定不会有异议，反正他的原则很简单，在其位谋其职，但首先是安全第一。稍微要承担点风险的，这货必退缩无疑。所以，难摆平的是徐嬷嬷。
“回王妃，老身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看！就被本王妃料中，我能回答不当说吗？！
“嬷嬷这是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王妃晌午时，曾提出，歹人很有可能先是诱使春雪冲撞王妃，制造混乱，而后潜入柴房，将吴妈杀死并伪造自尽假象。青云正可能因为撞见歹人行凶，因此被掳走。”
短短几句话，徐嬷嬷有意无意把“可能”二字咬得重些，听得李仪倩眼眉直跳。
“既然王妃作此猜想，如今府内又已皆尽搜查，青云并未被发现于府中。那就只能是已带离王府了。老身认为，在府中继续宵禁、盘查，似乎对于找出真凶或者找寻青云已无帮助。还不如将精力放在府外，竭尽全力寻找青云；同时加强守备，以防歹人再行不法之事。如此方为上策。”
王妃如此执意府内宵禁及盘查，却偏偏对知会知府大人讳忌莫深，老身偏偏唱反调，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嬷嬷，本王妃有些疑惑，青云不在府中，难道歹人就不能匿藏于府中？不晓得嬷嬷您是根据哪一点，作出如此定断？”李仪倩徐徐问道。“噢，嬷嬷该不会认为，能在府里弄出这么多事的歹人，只是一个人吧？”李仪倩夸张地露出惊讶的表情，“那这个歹人得多厉害，恐怕就算出了全城通缉令，我看，捉获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也许只有咱们王爷，才有对付的法子了。”
李仪倩觉得，在这么下去，迟早会因为徐嬷嬷，把自己憋成内伤。对于不尊重事实并且也不尊重自己的人，李仪倩忍够了！你尊重她，对她友善，在她看来，却成了是你自己伸长脖子把脸递过去，找打。
“老身敢问王妃，王妃坚持认为府中有内奸，不知王妃是疑心哪位夫人？若王妃说此事也有可能由仆人所为，恕老身无法接受，仆人有什么动机要伤害王爷的子嗣？”
还“敢问”，你还真跟本王妃辩论上了！李仪倩气的不行，却不能露出半分，笑话，要是真跟徐嬷嬷在这儿脸红脖子粗，那王妃的脸也都掉成渣了。但是！我也不要让你好下台，今儿，本王妃就是让你看看，风度翩翩也能撕你的脸！
“嬷嬷这话，可是问倒本王妃了。嬷嬷可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李仪倩倒是愈加态度温和。
徐嬷嬷一副黑脸，明知故问！
“嬷嬷暂时也没有发现吧。那就对了，正是因为我们暂时都没有发现确凿的人证物证，而府内又疑点重重……那日，嬷嬷也听到了，春雪可是亲口说，纸条上的字迹是怡蓉苑的罄儿的，所以才……”
“老身忘了告诉王妃……”徐嬷嬷竟然嗤笑道，“孙淑人与何嬷嬷，都能证明，昨日蔡医副为淑人施救时，罄儿就在室内，一直跟着何嬷嬷随伺身旁。若是王妃不信，当时在场很多人，王妃皆可召来对证。”
“哦——原来如此。”李仪倩并没有如徐嬷嬷所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却是由衷地赞叹，“嬷嬷，您做的真好！”
额，什么情况？徐嬷嬷有点跟不上思维。
“您看，这本来是一个疑点，正是因为嬷嬷特意问了孙淑人与何嬷嬷，这才把疑点解开，这样我们才又离真相近了一步。其实疑点远不止这些，各位都细心想想，如果不是罄儿，那到底是谁模仿罄儿的字迹？他模仿罄儿字迹的原因又是什么？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诱使春雪闹事，那他是不是就是这帮歹人中的一个？”李仪倩步步引导。
“各位，王府昨日至今发生的事情，都不是简简单单的小事，而是涉及王爷子嗣及本王妃的性命安危。而且如今看来，事件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环扣一环，显然是被精心策划的。我们如今掌握的线索却是少之又少。作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所以，府内全面宵禁，所有相关人员逐一盘查，是最有效也是最快的全面获取信息的方法。”
“再者，嬷嬷，府内宵禁也是保证府内人员安全最好的办法。您不是一直都额外担忧淑人的安全，这如今府内宵禁的情况下，本王妃才敢说，孙淑人，她必定是万无一失的。”李仪倩竟有些苦口婆心地劝说徐嬷嬷。
这下徐嬷嬷的脸，由黑如墨汁迅速变一片通红。就连心如止水的冯保，也忍不住拿眼瞄她。所有人的目光都明明白白地说，喂，老婆子，你太过分了。人家王妃的态度都这么谦和，你就算当过王爷的教养嬷嬷，王爷另眼相待几分，也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挑刺。再说，王妃说得头头是理，你在这无礼取什么闹！
李仪倩看着心里那是无比冰爽，郁气尽散。不过还没完，还有后着呢。
“老身……”
“至于寻找青云之事……”李仪倩一把掐断徐嬷嬷的话头，“杜长史，冯保，如果歹人逃出王府时，身后是被人追着的，本王妃想，他必定不敢直接回老巢，而是想着如何摆脱追拿他的人。你们看，他最有可能往哪些地方逃？”
杜章与冯保俱是听得眼前一亮。杜章嘛，原谅他这个读书人的头脑，真的一时没想到。而冯保，则是再次惊讶于李仪倩的聪慧。
杜章推测道，“王妃，北平城内皆是屋舍，并无太多障碍物或是藏身之处。王府位处城东，离东城门最近。而东城门一更三点暮鼓响起才关闭。以吴妈死亡的时间推算，当时应该是戌时前后，城门尚未关闭。下官以为，歹人极有可能通过东城门，逃向城外了。”
“奴婢与杜大人所想一致。”冯保赞同。
如果真是出了城，岂不是更难找？不管了，起码有个方向。李仪倩嘱咐杜章：“杜大人，请尽快安排王府卫队，暗中沿路追查，看是否有什么痕迹留下。切记，切记，一定不能张扬，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下官遵命！”杜章心里有些小兴奋，答应起来也倍爽快！这事情虽然难办，可跟着王妃混，总好过自己一筹莫展、束手无策，而且最关键的是，就算办得不合那位爷的心意，王爷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真是妙哉！
“冯保，既然府内的亲卫会安排一部分出去追查，那内院的守卫问题，就请承奉司多担待了。”李仪倩可是听说了，承奉司内也有一批会拳脚功夫的内侍，这个时候可要好好整合资源。
“奴婢明白，奴婢会加强内院各门房的守卫和巡逻。”
杜章、冯保都各自领了任务，斗志满满的，与王妃也有商有量，简直不能在和谐了。各位看官就疑惑了，怎么感觉少了个人啊？旁边站着一脸酱绿色的婆子，怎么这么面熟？
呵呵，没错了，正是徐嬷嬷。
喂，嬷嬷，被公愤完，想道歉找台阶下，却又被刻意孤立、遗忘的感觉，是不是倍儿酸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