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仁因有皇命在身,不得不先去滑州上任,所以在小小葬礼后两****就匆匆启程离开,快马加鞭的赶往滑州,没有一刻停歇,终是在上任日期前赶到了滑州,上任后,鲍仁一心为民,不忘小小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心为民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鲍仁在滑州兢兢业业,就连一向不理政事的皇帝都对他大加赞赏,肯定他的功绩,这日午后,鲍仁回到府邸,仆从匆匆前来告知:
“大人,您有客人到访,说是从上江来的,已在会客厅等侯多时了。”
鲍仁一听,急忙走到会客厅去,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到会客厅门口时,就已经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加快步子走了进去,深深聚了一躬,才说道:
“不知孟大人到访,学生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
“无妨,我只是路过此处,就过来看看,怎么不见你曾心心念念的要娶的那名女子?”孟浪沉声问道。
“她已经去世了,在我来滑州上任的那一年,刚好赶上她的葬礼。”鲍仁有些失落地说道,心里不觉有些难过。
“是我失礼了,问到你的伤心事。”孟浪有些歉意的说,“那你至今还未娶妻?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迟迟不愿娶亲?”孟浪又接着问道。
“不瞒老师,我今生都不准备娶亲了,待我为官十年后,我就辞官归隐去陪着她。”鲍仁有些害羞地说,似是害怕孟浪会嘲笑与他。
“原来如此,你也是个痴心人啊!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你这般爱护有加?”孟浪有些好奇的问。
“她是在我最落魄之时,愿意帮助我的人,她只是一个歌妓,却是心怀天下,就是她说让我为官为民造福的,可惜此生却是无缘与她结为夫妻了。”鲍仁说起小小时十分的骄傲,仿佛与有荣焉的样子,并不为她的歌伎身份所不耻。
孟浪听到此处,心下一惊,脑海中似乎有一个身影呼之欲出,他不禁又出言问道:
“你说的那名女子可是家住钱塘西泠桥畔的苏小小?”
“是啊,大人你是如何知晓的?”鲍仁有些奇怪的看着孟浪。
孟浪赶紧掩饰起自己的失态,笑着说:“那名女子可是钱塘最有名的歌伎,我也曾经路过钱塘,但却无缘与之一见。”
说完后,孟浪有些懊恼,明明是自己先遇见的苏小小,可现在却要这般掩饰,在做人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鲍仁,鲍仁在还未功成名就之时,就敢对小小许下非她不娶的誓言,可他孟浪即使身居高位,即使同样心仪苏小小,却没有胆量娶她为妻,带她回帝都,真是惭愧呀,若是当初他带她回帝都了,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悲剧呢?孟浪在心里反复的问着自己。
孟浪本意是来看看鲍仁在滑州如何的,看过之后他也放下心来,鲍仁是个稳妥之人,会做好滑州刺史的,三日之后,孟浪就准备启程离开,鲍仁欲留孟浪多住几天,
“孟公,怎的这般匆忙?不在滑州多留几日吗?”
“我也只是路过滑州,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实在是行程匆忙,不便再久留下去,这就离开吧。”孟浪看着鲍仁说道。
“也罢,待日后孟公再来滑州,一定要让学生好好款待你。”鲍仁真诚地说。
“嗯,等再有机会吧,我就先告辞了。”说罢就转身上马离去了。
孟浪在回帝都途中,却始终都念着小小,又想到她已亡故的事实,心里更是难过,抉择再三,还是决定改道去往钱塘,至少该去看看她的,不是吗?
孟浪带着部分随从去到钱塘,在问过路人之后,找到了小小的墓地,孟浪下马徒步走到那个亭子边,看着那个不甚豪华的墓地,心下凄然,想到曾经的伊人已化作一抔黄土,再也不复得见之时,更是悲从心起,又看到亭边的两联:“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便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其实当初走之前留给小小那枚印信是有他的私心的,他盼着小小能够去帝都找他,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她,甚至是娶她,可他低估了苏小小心性的坚韧程度,她既不倾心于他,就绝不给他一丝念想。在当初家仆拿着印信说府外有人找他时,他甚至是有一丝的窃喜的,可等他看到人时,却是大大的失望了一把,那人说是有人送给他这枚印信,让他来找他的,他想苏小小要这人来帝都无非就是要他替他谋个一官半职,所以他又与鲍仁交谈了一番,发现这人果真是才学超群,就是输在了门第之上。
他该相信她的,她的眼光从来就会错,她那么清高的女子,肯替人来求他,若是这人没有经世之才,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所以他如她的愿向皇帝举荐了鲍仁,原以为此生还能与她把酒言欢,却不料佳人已逝,只留一方坟茔静候此地。
他令人拿来酒水,他一杯一杯的喝下,只是却少了与之对酌之人,少了几分风雅,多了几分凄凉。想着曾经她对他的无礼,如今却还有几分想念,却也只剩下想念了。
第二日,孟浪派人将小小的墓地大肆修缮,却始终不再露面,钱塘城里人人都在疑惑究竟是谁这般大手笔为一小小歌伎修建如此豪华的陵墓,可惜却始终不得而知。
孟浪策马离开钱塘之日时,始终不曾回头看一眼,这个既有开心、也有伤心的地方,他想,他大概此生都不会再来钱塘了吧,苏小小,就让她始终活在他的心中吧,那个清高如此,又薄命如此的女子,怕是见过的人都很难再忘却。他也是这人世间的凡夫俗子,亦不能免俗啊!
苏小小,就此别过吧。
远去的车马奔动带起一阵阵灰尘,淹没了远行的人,也淹没了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日后,史官记叙也只是会写:
“上江观察使孟浪曾途经钱塘,三请钱塘苏小小而不得,大怒,差人传唤小小,速到孟观察使船上赔罪,而且必须是青衣蓬首,不准梳妆打扮。而后苏小小从容到访,孟浪令其以梅为题赋诗一首,苏小小不假思索,信口吟道:‘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要分红白,还须青眼看。’孟浪为其胆量和才华所折服,两人言归于好,相谈甚欢,不日,孟浪离开钱塘,至此两人再无联系。”
这一段前尘往事尽数湮灭于厚重史书中,再不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