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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有志无时

何岑的胸口,忽然有什么东西舒展开来,令他豁然开朗。那是困了他近十年的歉疚与不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当年替兄长挡下的那一箭,原是怀了善念。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满含愉悦,“姑娘的想法,每每异于常人。”

入了夜,来净房的人越来越少,但是搜查却愈发频繁。虽说二人料定军士不会再来查净房,却也不敢大意,虽说他们着了内侍的服饰,但半夜不回监栏院睡觉,也会令人生疑。

知言心生一计,与何岑合力将那恭桶整整齐齐地架好,一来挡人,而来遮风。二人便可安然地躲在墙角休息。

次日一早,摄政王迫不及待地将盖有太子印的罪己诏大白天下,同时请鼎王世子何子非入殿,尊为储君。

何子非伤在脸上,不得已用黄金面具遮了脸入宫。众臣远远瞧去,但见他长身挺拔,步履沉稳,看体格似是常年习武之人。鼎王世子离京近十年,众臣联想到他面具后的俊朗容貌,倒真有一国之君的风度。

但也恰因那黄金面具,教众人窥探不得真面目。

太子退位当日,不见太子本人,鼎王世子即位,不见世子真面目。这又是为何?

众臣疑窦丛生,却迫于摄政王兵权在握,不敢出声。唯有老丞相徐卓愤愤然道:“鼎王世子不可继承大统!”

摄政王面色一寒,“丞相莫不是糊涂了。”

徐卓颤声道:“糊涂的是摄政王!难道摄政王不知、不知……”

“不知什么?”摄政王面色一变,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卓。

“鼎王世子,非鼎王所出。”徐卓高声道。

众臣窃窃私语,就连立在大殿中央的何子非也不由一震。

鼎王世子,非鼎王所出?这样说来,王世子根本不是皇家后代。难怪鼎王世子的名讳是何子非,非何家子也。难怪他会被作为质子派遣大陈,原来竟是如此!

何鸿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冷笑道:“丞相何出此言?”

徐卓叹息道:“鼎王妃齐氏,怀胎不足九月而产,众皆知世子非鼎王所出!”

有朝臣安奈不住,低声道:“当由皇室子孙继承大统。”

大学士吴亮附和道:“太子无能,而今满朝之中,唯摄政王有资格继承皇位。”

丞相徐卓便是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中了何鸿的请君入瓮之计。他借机抖出鼎王世子的身世,便是为了引得满朝文武彻底反对王世子登基。

朝臣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一派支持摄政王登基为帝,一派坚决拥护太子。倒是王世子何子非立在殿上,显得不伦不类。

徐卓恍然大悟,唇须颤抖,转而质问摄政王,“太子何在?”

何鸿轻蔑一笑,“自是在东宫。”

“我等已有一月余未见太子,莫不是摄政王从中动了手脚,诛杀太子欲自立为帝!”见何鸿如此放肆,徐卓几乎相信此人必定犯上作乱。

事已至此,摄政王再无耐心,对左右道:“将丞相请到后殿。”再看立在殿中的何子非,而今大事将近,留他无用。

“将这冒名袭鼎王爵的狂放之徒带走!”

何鸿说罢,兀自走上高台,坐在龙椅之上,“本王本无此心,然而皇室衰微,后继无人,本王便代为保管皇兄的玉玺。”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丞相徐卓辅佐两代君王,却不料还有被关入天牢的一日。不由倚着墙壁叹息道:“国中凶险,世子又何必回来。”

说罢,只见隔壁牢房的年轻人缓缓摘下黄金面具。徐卓不由揉了揉老眼,但见那年轻人面容俊朗,白皙的脸上带着寒冰般的情绪。虽说多年未见,容貌却无甚变化,若他没有记错,这是韩家那个小子——韩霖。

“丞相稍安勿躁,我这便带您出去。”韩霖徐徐起身,手臂一扬,徐卓只见眼前突然电光闪烁,牢狱的铁索便轰然坠地。

这一夜宫中灯火通明,摄政王何鸿双眼赤红,难以入眠。半个时辰前,战报自西线传来,陈皇孔轩一道圣旨,五万大军齐压周国边境,要求嘉宁公主还周。

“何岑我儿!”何鸿恨得咬牙切齿,这竖子倒好,一纸放妻书便将陈国那位嚣张跋扈的公主休了,他到哪里去找到她?又怎么可能原封不动地将公主送回陈国!

就在方才,又有人来报,说鼎王世子与丞相徐卓被人劫狱,无人看清那劫狱者的人数、相貌,甚至不知从何而来,将往何处去。到底是谁在暗中与他作对?

何鸿半宿未睡,决定先调拨三万大军,至西线抵御陈国。东线连年战事,一时调配不出更多人马。

大学士吴亮担忧道:“此举固然能抵御****,可若是周国内乱又将如何?”

“周国内乱?”何鸿笑道:“就算有叛乱的胆识,军队从而而来,乱众何以集结?”

吴亮思索许久,点头称是。

何鸿彻夜未眠,便顶着黑黢黢的眼圈上朝。由于昨日丞相被打入天牢,众臣人人自危,不敢多言,整个早朝静谧似诡谲黑夜。

忽然又有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报摄政王!”

众臣惶恐。

原来是丞相徐卓昨夜写下讨伐谋逆的檄文,连夜分发至盛阳街头,将摄政王犯上作乱,谋逆自立的罪状写得明明白白。

更为可怕的是,神策将军何宽率军五千,直逼皇宫而来。更有民众自发组成起义军,响应神策将军的号召,正猛攻城门。

周国比之陈国,可谓偏远小国,军士不足十万,东西二线各自镇守,哪里还有军队驻守京城。

何鸿惊了一身冷汗,后心一片冰凉。何宽?何宽不是应该早就死了么?多年以前,鼎王身死,他的部下多被发配之偏远地区。而何宽作为鼎王家臣,又是家喻户晓的神策将军,得以勉强活命。

而后鼎王世子年少轻狂,竟欲袭击天子,被关入天牢整整半个月。何欢率军逼宫,终是以鼎王世子的平安换取了神策将军的退兵。彼时的皇后,又怎能容得下这样一只军队护卫鼎王世子,威胁太子的地位,遂向皇帝进言,诛杀何欢,灭神策军。

难道说这么多年来,神策军竟一直未曾消亡!

何鸿怒上眉梢,头也不回地向后宫而去,他要问问中宫的那个女人,说好的携手共治天下,她为何背着他节外生枝。

人还未至,便听得宫中惊叫声一片。何鸿心上一紧,快步向前,但见殿中跪了一地的下人,皇后林仪正以一条白绫悬在梁上,脸色铁青,几乎已经没有生气。

何鸿大惊,一脚踢翻了一个太监,“你们这群饭桶!”怒喝声刚至,人也到了殿中,他伸手去抱那女人,只觉她浑身僵硬冰冷,仿佛气息已然流失。

“林仪!”何鸿剧烈得摇动着她的肩膀,双眼睁得大如铜铃,“你为何要坏我大计?”

皇后凄然一笑,“鸿哥,你连我们的孩儿都要杀,我……又如何信得过你。”

皇后缓缓闭上眼,犹记得多年以前,她于上元节与那一对翩翩公子相遇,她不知他是皇子,也不知他身边的公子是太子。那惊鸿一瞥的艳/遇,她成了他的皇嫂,他是她的小叔子。

阴差阳错,她却仍然想要走回正轨,为何那荒/淫无道之人是天子,而她所爱之人只是个亲王?她不甘心,她要与他携手,共同俯瞰如画江山。

一切的美梦被打碎,皆是因为冬狩那一年,他们合谋对鼎王世子的猎杀。她本以为他的目标不过是何子非,谁想他竟然能对何岑下手。那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鸿哥,我虽眷恋你,却更爱岑儿。”少女之时,你是我的天地,可我有了孩儿,你便不是唯一。

神策军攻入宫门之时,摄政王何鸿正抱着皇后坐在地上。为首的女将银铠大刀,冷艳无双,她远远瞧见摄政王双手捧着皇后的脸颊,竟像是要掐死皇后娘娘。

韩宁慌忙搭弓射箭,对着摄政王的胸口便是一箭。

“嗖”长箭破空而出。

“噗”长箭没肉而入。

宫中乱成一团,知言与何岑却不浑然不知,正坐在盛阳城外的田埂边上晒太阳。

“净房运出的污秽之物,便会用作这农田肥料。”知言以手指向广袤无垠之处。

“多谢你。”何岑抬眼看她,但见徐徐朝阳之下,她盈盈而立,以手指向远方,倒是有几分女中豪杰指点江山之势。

“我们一路行来,城中混乱,想必太子不日可以重返北辰宫。”知言冲他笑笑,露出好看的贝齿。

何岑却叹气道:“我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若是兄长自立,我便不会再回去了。”

“他不可能……”知言笑笑,忽然腹腔中发出一声哀怨的长鸣。

原来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喝。

“幸好我出宫时带了点心。”知言正要向怀中摸去,才发觉两只手上脏兮兮的,竟还沾着昨夜净房的泥土。

她尴尬地笑笑,“劳烦***我取出来。”

何岑这才想起,第一次见她乃是男子装扮,再想到她昨夜的狂放和此时的不拘小节,竟是因为她鲜有女子的意识。

他下意识地拒绝,“男女有别,恐怕有损你的名节。”

知言亦觉得不妥,犹豫道:“太子所言极是。”

说罢,何岑的腹中便又发出了低声的呜咽。

何岑笑了笑,苍白的脸红了又红,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小心翼翼地自她怀中摸出糕点和果子来,好在没有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何岑用帕子将糕点碰捧在手中,送到她嘴边。

堂堂太子,竟然亲自为她用膳。知言不由笑道:“多谢。”

说罢张开了嘴,轻轻咬住了一块糕点。

嗯,虽然已经冷了,味道还算不错。知言不由点头道:“好吃,你且尝尝。”

“当真?”何岑也顾不得许多,便将她吃剩的那半块放进嘴里。

虽然此处荒芜人烟,食物干冷难咽,但九死一生之后,何岑心中却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感觉如有芒刺在背,仿佛下一刻便能穿透他的脊背刺入他的肌理,这样凛冽的杀气,令他几乎落荒而逃。

何岑忽然转身,但见身后不远处有一行军队。为首的将军面容隽秀,侧脸却偏偏多了几道抓痕,他目光如炬,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知言亦瞧那人望去,却见何子非满面含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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