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声稚气的童声,却让祁瑛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明,虽然,她并不觉得一个小娃娃能想得出什么好主意,可就冲孩子语气里那份镇定和冷静,自有一份好奇从她心头泛起:
“你想怎么做?”
黑暗里,小东西轻声说:
“你只要把那个守门的引过来,我就有办法放倒他们……”
祁瑛觉得这孩子在异想开天,就算他手脚没被梆成粽子,也未见得能把人放倒,何况被梆着,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你拿什么放得倒他?”
她很怀疑的问了一句。
“我身上有东西能制服他们的。”
“什么东西?”
“麻醉针!”
“哪来的?”
“我干妈给的。我用过一回,很管用的。不过就只有两枚,外人要是有三个人的话,我们就只能自认倒霉。现在也只能活马当作死马医了,机会是自己创造的,阿姨,试一试,远远比坐以待毙好是不是?”
祁瑛惊诧这个孩子思想居然可以这么的成熟,不觉对这孩子另眼相待。
“你准备怎么把人吸引过来?”
“你就这么办!”
小娃娃的计划是这样的:由他装肚子疼,她俩负责大叫,把门外的人引过来。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小娃娃成功利用其手表中射出的麻醉针,将人放倒,然后,他们趁机逃离。
唯一失策的是,逃出来时,祁瑛脖子上的玉石落在了车箱上内,等她发现没了想回去,那边已被人团团围住,只好先顾着逃命。
这处废铁皮场,面积实在有点大,又加上晚上阴天,没月亮也没星星,出来时,几乎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还好,小东西手上那表可以定位方向,只是他们逃脱出来之后,对方就开始搜索,他们胡乱的逃,最后逃蹿躲到了这地方。
“我觉得不能出去。他们有车,我们只能靠两条腿。照正常情况推算,两条腿是比不过四个轮子的,他们很快就能把我们追到。”
小白声音嫩嫩的发表了不同意见:
“这里离市区挺远的,地儿又偏,搭不到车的结果,被抓回来的可能绝对大于逃走的概率!”
“你就确定你妈能找过来?要是她没能及时带人来救,他们又找到了这里,你觉得,我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你这是想让我们陪在这里等死?”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陌澜真想吼一吼,全是因为这孩子,她们才身陷险境,想想就来气。
“我妈一定会来救我的!”
小白的声音很轻,但语气表露着一种非常有感染力的坚信,让她们看自己的手表:
“你们看,这是来自我妈妈的信号,她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救援。两位阿姨,我不会害你们的。我妈妈真是一个很厉害的刑警。她抓过很多坏人的。如果,你们觉得我的话不好相信,那我们各走各的。”
祁瑛看到小白手上的那块表上那一个红点,还真在移动,小白轻轻按了一下,上面还显现出了距离,以及方位。她看着,不得不信,转头对陌澜说:“那就等等吧……”
正说着话,船突然隐约晃动了一下,入口处,有细小的声音传出来,藏在里头的三个人不由得一个个瞪起那个方向。
小白的小眉头皱了起来:不会这么倒霉吧,就这样被发现了吗?
半小时之后,祁继把车开到了三号吊车前面,身边仅跟着杨睿玺,他一早就过来了,刚刚在斟测四周的情况。一次行动,一共出动了七个雇佣兵,阵容绝对强大。本来他是不想让他过来的,可他不放心,到底还是跟了过来。
皮特要见,在不能确定人质安全的情况下,这个面,他是必须见的。他没让杰米他们跟着,只令他们守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样的赴约,杀机重重,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赴约的地点,属于二号堆场,四处堆满了集装箱,正中央,有一片空地。
驶过来时,祁继就看到有三辆车停在那里,灯车打得通亮通亮,堆场四周,亮着几盏场地灯――这个场地上还没完全被抛弃,大门口还设有门卫,堆场上也有通着电源。不过现在这堆场,估计已经被皮特他们占领。门卫的生死问题,绝对让人堪忧。
祁继坐在车里瞄了一眼,看到久违的皮特,靠着中间那辆车的车头看着他们,另有几个手下一字排开,都持枪,车灯将附近的环境打亮,由于光线问题,呈现出半明半暗之态,别有一种阴悚的味道充斥在空气当中。
祁继带着杨睿玺,面不改色的冲他们走了过去――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只要他们开枪,他俩的小命就能在一阵子弹声里,就此终结。这种时刻,逞英雄的下场,有可能就变成鬼雄。
“胆儿倒是真的很肥啊……”
夜深冷,皮特的话,带着英伦地儿的口音,吐出来时让人倍觉寒意层层,肌肤上会现出栗子来。这人本来就阴阳怪气,现在,那股戾气更胜以往。
“我的胆子一向就这么肥!要不然,你我早已在十几年前就死于非命了!”
祁继双手插袋,举止一派闲适。但,目光在锐利的巡视。
来的时候,他戴上了一副平光镜,镜片上有扫描仪,可以迅速的将这里的情况传到吉米电脑里,然后通过各种电脑分数分析,得出一些有用的数据,再传送给他。
祁继认得皮特时,年纪很小,曾经,他们一度还是好兄弟,在异国他乡,他们在生命线上苦苦挣扎,后来,他们逃脱出来,各自单飞。再没有联系。
年少时的皮特,并不凶残,可残酷的现实生活,让他沾了血腥,就此停不下来,后来,他在涉黑这条道路上越混越了得……双手沾满了血之后,就再难回头……
本来,他和他不该再有交集,一个在在英国,做他的****生意,一个在国内做他的祁家大少,相安无事,各不知其行踪。但因为时檀,多年之前,他和他再度较上劲儿。三个月前,英国警方本来应该可以彻底将他除掉,可因为出了内奸,最后功亏一溃,他负伤失踪,
皮特会卷土重来,祁继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居然追到了国内。现在,他不确定这个人对他的底细有几分了解。关于他派人到雅苑来劫时檀,是因为顺着时檀这条藤摸上来的,还是因为他有了其他的怀疑,他还不得而知。
但他清楚,这人已经知道:彼得威廉景旭……
“十几年前,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早没了……”
皮特啐了一口,恨恨指了指自己的脸:
“早知今日,当初我根本就不该救你!看,全是你害的。你把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基业,全给毁了……”
“十几年前,要不是我找药材敷你的脚,你那双脚早烂了,早知道你会作恶多端,当初我是不是该看着你一点一点死了,也省得你造成那么多的毒品来危害世人……皮特,当初你真不该跟那个人去英国。好好一个人,把与生俱来的才能全用在歪道之上,太可惜了,你本来可以做一个出色的医者,可现在你却在不断的研究新毒品……”
好好的一个人材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皮特,本来是一天才少年,可惜走了歪路。
往事幽幽,不堪回首。
祁继在心头吁了一下,耳边听着米杰传送过来的,各种数据报告,也不想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孩子呢?把孩子交出来……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你先把东西交给验一下,我才好让你看到孩子……”
想得倒真是美。
祁继再一笑,左右瞟了一眼,目光所及,皆是铁皮盒子:
“我都没看到孩子的人影,你让我把东西交出来,皮特,你当我白痴吗?”
“你本来就是白痴。为了那么一个小东西,以身犯险,彼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感情用事。如果我在这附近按排一个狙击手的话,你觉得今天,你还有命活着离开吗?”
皮特笑白着牙,还以手作了一个开枪的姿态,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会死在这里,这里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一阵风过,寒气逼得人浑身收紧,边上,一直在聆听的杨睿玺,忽有一种闯进鬼门关的感觉……
唉,不得不说,祁继这家伙,为了老婆,也真是够拼命的。
当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你在乎的人而不顾一切,以自己的安危来冒险时,只能说明,他爱惨了她。
只是他不太懂,这份热烈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夜空如墨,点点灯光,将祁继的淡淡之色点亮。
“你不会!”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空旷的堆场上,响起皮特的笑意,那声音又冷了好几分,大口的白气,在空气里飘散,衣袂在空气里鼓鼓而动,夜里的风,大了起来,寒意渐浓。
关于了解,祁继想十几年前,也许,他是了解他。可十几年后,他们各有各的世界,变化太大,所谓了解,只能算是一种赌博。
“你杀我,就没了利益可图。你想东山再起,难。这不是你最终目的。何况,你要是不能亲自打倒我的话,只怕你就算赢了也会觉得此生遗憾无穷的!”
语气笃定,既便是赌,他也能赌的自信满满。
是的,皮特一直败于他手上,从年少时开始,他就压在他头上。
他曾说过:
“这一生很长,我以你为镜,总有一天,会将你打败。”
不过,那时,他们是朋友。这种话,只是朋友之间的一种良性竞争。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不可一试。”
皮特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错了,我一向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