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如雪这几天照顾古月天忙得不亦乐乎,后宫的事都落到尚宫局和内务局头上了。
柳如颜驾轻就熟地把节礼各处的礼品分配妥当,因为宫里人少,她分配起来也方便。贺雪那里按皇后的礼分,皇上已经称呼古月天太后,她的礼也就按太后的来分,再者就是皇后预备送往各王妃处的礼。
场面上送给各王府的礼,是经内务局分配安置,从国库直接支取。而私下皇后送给妯娌小辈的,才由尚宫局经手赶制。此外,还有皇后母家的赏赐,虽然是一家人,但分量大小贵重却最为讲究,是以柳如颜忙了半天,才把礼物分完。
接着就该各司按着规格去赶制,由于柳如颜不喜欢接待人,所以就由何静月分送过去。
“这一份是司针房的,其中辰王府的百衲衣最重要。”江澜刚生完孩子,这百衲衣正是买都买不来的贴心礼,想来江澜一定会满意。
何静月接过去,千姿眼一亮,道:“孙掌针好几日都没来了。”
柳如颜抬头问:“她病了?”
千姿嚼着葡萄蜜饯,嘟囔:“也没听说病了,不知道怎么了。”
柳如颜活动着筋骨,“我也累了,顺便散步去看看她吧。”一边起身出门。
边走边听千姿说道:“这几天皇上都守在太后那边,奴婢看皇上都瘦了,大人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千姿是个实在人,跟着谁都死心塌地的,从前她不怎么用她,千姿话也不多,现在和她处的久了,才发现这是个话唠。不过多亏她,柳如颜才能及时得知这宫的消息,连眼线都省了。
柳如颜瞥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么挂念,不如自己去问问?”
皇上瘦不瘦关她什么事,柳如颜心底一凉,遍体的寒意侵来,让她的语调显得充满杀意。
千姿还以为她不高兴了,赶紧跪下赔罪:“奴婢失言,奴婢是希望大人能够得到皇上青睐罢了,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不敢有的,我又怎么敢有?”柳如颜扶起她,笑道。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妃嫔,争宠这种事不是自己的本分,况且现在还不是时机。
有这张脸,她什么都不用做,皇上也会自己上钩的。
不过现在出现了古月天,这个女人明显不喜欢自己,甚至是恨自己,虽然不知为何,但这个人必须除掉。
就像对贺雪,一时手软,他日翻身就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古月天虽然缓和了和皇上的关系,但同时也为自己留下了隐患,只要稍加挑拨,这好事就能变成坏事。
想着也就到了司针房,四周的人都被秦璇打发出去了,是以也没人发现她们进去。
柳如颜刚到门口,便听见一声娇媚**,浑身一麻,惊讶地呆在原地。
她是经过事的人,自然一下就听出里面在干嘛,但何静月和千姿两个姑娘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谁也想不到敢有人在宫里公然行****之事,所以千姿愣愣地望着何静月,显然还不知道怎么了。
柳如颜低喝一声:“都退下。”
何静月心思电转,脸刷的通红,拉着千姿飞快跑了,临走时还担心柳如颜要不要也避一避。
不过看柳如颜一脸乌云的样子,也没敢多言就跑了。
在深宫里只有几种男人,御膳房的厨子、太医院的太医和歌舞坊的乐师,还有皇上。
敢和宫婢这么大胆****的,除了皇上,柳如颜想不到别人。
呵呵,不是病榻之前尽孝吗?居然敬到司针房的床榻上来了!
柳如颜思忖道:如若撞破,那皇上必定不悦,但同时他心里也会愧疚,愧疚自己喜新厌旧抛弃姐姐,此外,她和皇上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那对付古月天也更有把握。
毕竟人心虚起来,就好欺负些。
自己只要装作不知是皇上,一心捉奸,那不知者无罪,皇上也奈何不得。
柳如颜眉头一冽,瞬间面若寒霜,一把推开门。
屋里猛地安静下来。
柳如颜望着他们,惊讶地捂住了嘴。
“颜儿。”南无崖在门推开的瞬间,扯过大红棉被遮住自己,幸好没被看到那样不堪奢靡的场景。
不过这么明显的姿势,加上秦璇一脸潮红,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干嘛。
柳如颜哪里想到南无崖会在楚国,还在宫里公然和秦璇****。不过秦璇怎么会在楚国?在司针房?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时候有一腿的?
她想到之前在秦璇宫里救出夏莲淑,难道他们早就有苟且之情?
一时间,她脑袋嗡嗡乱想,好多事挤在一起想不明白。
愣愣地自觉地退回门外,关上门,南无崖也赶紧完事,穿好衣服走出来。
柳如颜就坐在门外,面色尴尬。
南无崖坐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可解释的,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能说什么?说自己钟情的人是她,但自己的身体却不甘寂寞?
“秦璇为什么在司针房?”柳如颜冷冷问。
“我让她在宫里保护你。”
“二师兄一向怜惜美人,怎么舍得送她来做替死鬼?”这话就明显有气了,从前在她心里,南无崖玩世不恭但也洁身自好,没想到居然是酒色之徒!
“颜儿。”
“好了,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不过你们行事还是谨慎些,毕竟这里是楚国宫城。”柳如颜起身要走,又加了一句,“另外,孙掌针有些日子没来请安了,司针房我还有事要交代,让她得空过来。”
知道宫里有秦璇这个暗桩,她心里并不轻松,毕竟她不会让别人做自己的替死鬼,所以秦璇对她来说反倒是个累赘。
南无崖转身进去,妖娆的脸庞冰冷如嗜血的魔鬼,望着秦璇的眼神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从今以后,你再敢对朕有迷香,休怪朕不念旧情。”
秦璇一眨眼,泪便不住地滚落,“难道皇上真的不知道秦璇的感情吗?这么多年来,我跟着你任劳任怨,为你四处杀人,我……”
南无崖打断她:“以后你不必做这些了。明天你就出宫吧。”
“什么?”
“既然知道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以后你不能再留在朕身边。”
“你要抛弃我?”
南无崖回头看她。
秦璇自嘲地又哭又笑,“不,你何时要过我。”
“朕玩弄女人,但不玩弄真心,天下好男儿众多,你走吧。”
“秦璇一生只认一人。”
南无崖不说话,秦璇这棋棋子他不会再用,秦璇自己也清楚说出真心是什么下场,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她主动奉上身体,说的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方才的话,是属下失言,请皇上忘记,一切还如从前。”秦璇半晌开口,一扫悲戚之色,依旧妖娆如火,“各取所需。”
南无崖转过身去,“颜儿看见了,以后朕也不会胡来了。”
所以,连身体都不愿给我了?
泪落,湿锦衫。
柳如颜回到尚宫房时,骆赋彦已经在房里等她了。
柳如颜看到他一愣,旋即笑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太后醒了?”
“还没。”骆赋彦揽着她进门,问:“方才是去哪了?”
“辰王府的礼,我想送件百衲衣,就去和孙掌针商量此事。”
骆赋彦点点头,若有所思:“江澜是生了一段时间了。”
柳如颜“噗呲”一笑,他赶紧问怎么了。
“奴婢听说一桩事。”关于骆赋彦的这桩旧事,从前的确是她不能说明的一个心结,今天趁机也想问问。
“奴婢听宫女们说,皇上和辰王妃可是颇有缘分的。”
话不挑明,骆赋彦也知道她何意,眉头一皱:“如今宫女的胆子愈发大了。”
何静月和千姿赶紧跪下,“奴婢不敢。”
“不是她们说的,是我散步时听说的,皇上且说说有没有这回事?”柳如颜俏皮地望着他,俨然小媳妇审问相公的模样,看得骆赋彦心情愉悦不少。
她现在的容貌也就十七岁左右,还是少女,正该这么单纯俏丽。
骆赋彦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挺立的鼻梁,粉嫩的唇瓣,白玉般的锁骨,心口不禁躁动,按捺着扑倒她的冲动,道:“那时朕年轻。”
“皇上现在也年轻!”她笑道。
“老了。”骆赋彦摇摇头,诚然二十四岁的年级并不老,可他的心境已大不如从前,“江澜出身江南,天真烂漫,善良淳朴,只有她敢和朕说朕的缺点。在深宫里有这么个人,实在难得,是以大哥也看上她了。现在看来,还是大哥和她更合适。”
柳如颜转转眼珠,笑道:“能有个真心真意的人是难。”
骆赋彦失神,“不止她一个,后来的仙儿也是难得的真心人。”可惜这真心的起点居然充满了欺骗。
那我呢?柳如颜垂眸,六年的真心真意你都不放在心上?
“还有颜儿。”骆赋彦突然说道,“只可惜她的心里有太有仇恨,阴云密布的天空看不见阳光。”
颜儿,好陌生的称呼。
“是废后柳氏?”柳如颜疑惑地望着他。
“是,她的父亲也算是朕害死的。她恨朕,不惜残害妃嫔,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可是她,也舍身救朕。”
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所谓的营救,本身就是报复的一种手段罢了。
骆赋彦,你误会我,误会得好彻底!
柳如颜压住心头的翻涌,轻声道:“此次刺杀的凶手找到了吗?”
“还没有。”
“深宫内廷,能这么轻易地刺杀,真是吓人。”她故作惊慌。
看骆赋彦阴郁的神色,又轻声问:“可是怎么会那么凑巧,在太后和皇上一起用膳时行刺呢?”她稍微加重了“一起”二字。
“你什么意思?”
“奴婢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又是如何混进皇宫的?放眼京中,能有这种能力的,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苑煌天。”
京中虽然门派众多,但能比得过近卫军的寥寥无几。最近宫禁查的严,最显眼的就是古月天带进宫的苑煌天。
“放肆。”骆赋彦猛地翻脸,怒气冲冲地望着她,“你是想挑拨朕和太后的关系是吗?太后为何要害自己?”
柳如颜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奴婢为何要说此话害自己?皇上想想,此事到最后最受益的人是谁?”骆赋彦生气是肯定的,他心里未必不清楚,只不过自欺欺人不想承认罢了,又或是被亲情冲昏了头脑,才没想到事情真相。
今天就算他拂袖而去,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腾龙阁。
丫头扶起古月天,喂她喝下温热的药,低声道:“皇上去了尚宫局。”
古月天不满,“那个贱人还真是会勾引人,和她母亲一样!”
丫头接着道:“奴婢听说,凤尚宫告诉皇上,刺杀是您一手安排。皇上很生气。”
“贱人!”古月天大怒,眼中杀机浮现,“迟早要她死在哀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