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部大家都知道的有名的戏,剧中人轮番对巴西尔说:“你的脸色真叫人害怕,煞白煞白的。”而结果就是巴西尔真的认为自己生病了。每次我在别人家庭做客时,如果这一家子亲密团结,所有成员对别人的健康都很关心的话,就会让我想到那部戏。要是这个家庭里某个成员的脸色略微发白或发红就该倒霉了,因为这会使全家人开始焦虑不安,然后会轮番殷切地问他“你睡得好吗?”“你昨天吃了什么?”“你干活太累了吧?”之类的问题或者说些其他安慰的话。然后还跟他说某人得了什么病,“就因为发现不及时,耽误了治疗……”
这个人生性敏感,性格怯懦,还被家人以这种方式宠爱、保护、照料,让我觉得很可怜。因为对于他来说,像腹痛、咳嗽、打喷嚏、打呵欠、神经痛等这些日常的小小不适,都会变成大病的症状,在全家人的帮助下,他将时刻注意疾病的发展。可是医生并不把他的病当一回事,但是他也决不会去宽慰他那些烦人的家人,说些让他们放心之类的话,因为这样会被他们当作笨蛋。
人若心里有事,晚上就睡不好觉。我们那位病人特别爱想象,于是整夜不眠,倾听自己的呼吸,然后第二天就叙述夜里的情况。没过多久,他的病就有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名称,遇到谈话冷场时,只要将话题转到他的病情上,气氛瞬间就会活跃起来。这个不幸者的健康起起落落,一会儿上涨,一会儿下跌,像交易所的股票一样,他本人也知道或者能猜到自己的病情。他其实是得了神经衰弱症。
那么这种情况要怎么治疗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与陌生人生活在一起,远离自己的家人。与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只会漫不经心地问候:“你身体好吗?”你若是认真回答,他们会马上走开,因为他们没有耐心听。他们对你的抱怨不在乎,更不会用充满关切的目光望着你,让你觉得揪心。与他们相处,只要你不对他们的回应感到十分失望,那么你的病就能治好。从这个实例我们受益匪浅,尤其是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绝对不要对别人说他脸色不佳。
1907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