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忧郁者说:“向远处看。”大部分忧郁者都是读书太多的人。近距离的书本会让人的眼睛不舒适,人眼的构造使得我们目光望向广阔的空间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有时你会试图用意识来放松全身,但往往适得其反,反而变得更加紧张。不要想你自己!向远处看。当你仰望星空或眺望海天相交处的时候,你的眼睛就会完全放松。当眼睛放松了后,头脑便自由了,而步伐就更加稳健,那么你的全身上下,包括内脏,都会变得舒坦、灵活。
忧郁是一种病,医生有时能猜到忧郁病因,开出药方。但是服药后你会考虑药物是否在体内有药效,在服药过程中还有饮食禁忌,而你在这方面耗费的心思正好抵销药物所起的作用。高明的医生会叫你去请教哲学家,而哲学家是一个读书太多以致思想患了近视症,甚至比你还要忧郁的人,从他那里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国家应该像开办医学院一样开办教授真知的智慧学院,在这种学校里人们可以学会静观万物,体会与世界一样博大的诗意。广阔的视野能使眼睛得到休息,这是由人眼的构造特点使然。这为我们启示一个重要的真理:思想应解放肉体,把肉体交还给我们真正的故乡——宇宙。我们的命运与我们身体的功能有很深的联系,动物只要不被周围的事物打搅,躺下来一睡就着。同样情况下,人却在思考。思考使人们的痛苦和需要倍增。在想象的作用下人的身体不断绷紧,无休止地骚动,时而冲动,时而克制;总在怀疑,总在窥伺周围的人和物,人们用恐惧和希望折磨自己。人们会选择读书来摆脱这种状态,然而书本的天地也是关闭的,而且离人们的眼睛、情绪太近。思想若变成牢笼,身体便会受苦。思想变得狭隘与身体自己折磨自己其实是一回事,就如野心家做一千次相同的演说,情人做一千次祈祷。只有让思想去旅行、游观,人们身体才会变得舒适。
感知和旅行能引导我们达到这个境界,因为这种学问没有野心,不饶舌,不急躁,把我们的目光引向遥远的空间。当你发现事物之间的真正关系时,一件事物能把你引向另一件事物,引向成千上万种别的事物,这种联系像一条湍急的河流把你的思想带向风,带向云,带向星球。如果我们理解最小的事物也与整体相联系,我们会明白真知绝不仅仅是你眼皮底下的某一件小事。任何一件东西的存在理由都不在它本身,而正确的运动能使我们离开我们自身,这对我们的身体和我们的眼睛都是有益的。通过这种运动,你的思想能在思想的真正领域——宇宙中得到休息。思想与你身体的生命取得协调,而人体的生命也是与其他一切东西相联系的。基督徒常喜欢说这样一个重要的真理:“我的故乡在天上。”向远处看吧。
1911年5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