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水坊开门，三人交上钱币，装了大半车水离开乌木镇。两匹瘦马拉着水车缓缓而行，三人步行跟在车旁，傅其若觉得马拉车吃力，一个人跑到车后去推。
一路无聊，傅其若说起傅枫一人独斗几个大汉的事，陆为道：“今天你们惹了那帮人，以后要当心点，我看那说话的人脸上笑眯眯的，可是阴沉的很。”
傅枫嗯了一声，说道：“那人至始至终没有出手，不过我觉得他倒是不弱。”
陆为又道：“这正是他精明之处，乌木镇人口复杂，突然冒出两个少年高手来，他与你动手，若是伤了你，会得罪你爹，若是被你伤到，那更不划算。生意人和气生财，不做没把握的事情，那几个人都是轻伤，没什么大碍，只是面子问题，他早看出你们是什么人，或许以后相互见面，你还觉得欠他一份人情，或者遇上机会，随时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正所谓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傅枫讶然道：“原来做人还有这等诀窍。”
陆为笑道：“你爹平常不跟你说这些？”
傅枫道：“爹说了，我这年岁正是修炼功夫的时候，有些事不需要懂得太多。”
陆为道：“恩，你爹是我唯一佩服的人。”
又是一阵无话，陆为忽然想逗逗傅其若，转头向车后说道：“若儿，你第一天出门，就做了件好事啊。”
“啊，这个也说不上什么好事，男子汉大丈夫，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嘛。”
“若是你们天天碰到，天天要去做吗？”
“自然会的。”
“天天打他个落花流水。”
“若是你没有武功，没有钱，你会去做吗？”
“没有钱嘛，可以劫富济贫，没有武功嘛，这可就难办了。”
“但有一口气在，就要去做”。傅枫插话道。
陆为又道：“若是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做的只是徒劳。会怎么想？”
傅其若奇道：“怎么会徒劳？”
“今天看那几人好像并不怎么吃亏，只是伤了一点皮肉。”
“不吃亏难道是赚了？”
“你可知一个婴儿买下来，再卖出去，要多少钱？”
“孩子没买到，他们赚什么钱？”
“若是他们买到了呢？”
“那家人有了钱，应该不会卖了，我们给他的，算上聚神丹，只怕不只三百金币了。”
“那小孩能养一年两年，未必能养一辈子。”
傅枫心中盘算一下，说道：“这么说，这孩子卖了，不仅能赚三百金币，还能省一大笔开销。”
“难道他父母拿了我们的钱，还会卖不成？我们去把钱要回来。”傅其若说到此处，才想起在那户人家，自己亲口说过的一句话：“慢慢捡，我们给了你，难道还会要回来？……”
陆为道：“枫儿说他家已经卖过三个孩子。”
傅枫道：“他们忍心卖三个，那么这第四个……是一样了？”
陆为道：“我看那伙人吃饭，按说吃了亏，事情被你们搅了，不会那么张扬，可他们为何又冲着你们笑？”
师兄弟两人心里越听越冷，自己逛街吃饭的功夫，他们可是有足够的时间，再去那人家转一圈了。
傅枫道：“难道有谁那么喜欢买别人的孩子？”
陆为脸色一暗，说道：“唉！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这世上买卖孩子的不在少数，论其根源，不只是穷人缺钱，还有些人是生不出孩子。”
师兄弟两人听得一愣。
陆为解释道：“这事要从古老的传说说起。传说在万年之前，生态和谐，蓝天碧水少有污染，井水河水可以直接饮用，人的体质健康完美，衣食无忧，也不需服用什么聚神丹，只是后来人类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战争，世界变得面目全非。
“开始时，战争发生在两个小国之间，两国因为边界问题发生冲突，边界上矿石资源丰富，两国都不肯拱手让人，争不到手决不善罢甘休，冲突久而久之，百十年下来酿了成种族仇恨，小冲突又扩大为持久的战争。
“两国各自寻求大国支援，结成联盟，几个大国之间本来明争暗斗已久，多年来积蓄实力，只等找个理由了，有了这条导火线，数月间各国陆续参战，惨烈厮杀，相继有数十个国家被拉下水，战争遍布全球，历时多年，各国之间元气大伤。”
傅枫忽然道：“伯父说在几十年前，罗兰国与曼雷登帝国也是一场大战啊。”
傅其若道：“那场大战一定是轰轰烈烈的。”
陆为道：“罗兰国与曼雷登帝国之战，比起万年前的大战，充其量是个小儿科。那时候这种级别的战争随处可见，而且他们用的武器，传说中十分厉害。那场战争打到后来一方得胜，打到最后也是筋疲力尽，后来因为分赃不均，相互争吵，盟国没有个盟国的样子，全乱套了。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不知从哪冒出许多不知名的生物，这些生物力量强横无比，从四面八方杀来，杀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
傅其若问道：“是魔兽吗？”
陆为接道：“对了，不只是魔兽，还有其他种族的生物，譬如吸血鬼、兽人、虫族等等。这些种族估计是潜伏已久，一直被人类忽略了，其中有些种族，人类根本不知它们的存在，这时候杀出来，人类已经是强弩之末，自然一败涂地，人类拼尽所有力量跟他们打了几场硬仗，并无起色，最后无奈之下，使出了人类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武器，听说这武器发威之时，比太阳还要亮多少倍。”
傅其若心想，不知那情景象不象昨晚梦中通红的景象，问道：“象传说中的禁忌魔法吗？是不是比禁忌魔法还要厉害？”
陆为道：“这个倒不好判断了，传说中这种武器叫核弹，当时兽类猖獗，人类十分恐慌，杀红了眼，盲目发射核弹，兽类在核弹攻击之下，一日之间毁灭殆尽，此后销声匿迹数千年，核战争过后，许多地方变成一片灰烬，多年寸草不生，人去了有去无回，人类自身也遭到空前绝后的挫伤，整个世界一片狼藉。
“那战争之前，听说世界上有七块大陆，核弹一经施展，地壳震动，大陆版块崩裂，火山爆发、海啸等天灾不断，一切先进的科技文明毁于一旦，也算天不灭人，人类生命经过千万年与天抗争，侥幸存活繁衍下来，万年来，能够适合人类生存的土地，只剩我们目前生存的一块大陆，现有的人类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
“不过经过数千年的繁衍进化，人类身体在与环境的对抗中，倒是越来越强壮，出现了前人不具备的战气和魔法天赋，人类在自身武力方面，倒是得天独厚了。”
傅其若道：“那些魔兽现在厉害吗？”
陆为道：“后来有些兽类不知是因为体质不同，还是因为对污染有天生的免疫力，居然藏在一些不毛之地，人类也无法深入，彻底将他们剿灭。不过一般的魔兽，已经威胁不到人类，有许多兽类的肉，却是很好的营养品，美味可口，又能滋补身子，对练武之人更是有益。”
傅其若道：“伯父可吃过什么魔兽肉？师兄呢？师兄吃过什么？”
陆为笑道：“吃过不少，不过有些魔兽肉，我们附近不多见。”
傅枫对傅其若道：“我吃过的，跟你吃的还不都一样？”
傅其若又道：“伯父，你说现在能找到核弹吗？”
陆为笑道：“这只是个传说，未必就是真的，你师父也未必会相信。那核弹即使能找到，也剩不下几个，即使能找到，谁又能认识它？”
傅枫道：“居然有这么个传说，说得跟真的一样。”
陆为道：“据说，现在的人和过去的人，体制大不相同，是因为核弹爆炸后，辐射引起了环境污染，使人类的身体发生了变异。我们要维持健康，就必须服食聚神丹，必须食用纯净水。现存的水质，也只有植物与魔兽可以食用，若是没有纯净水，人的身体会慢慢腐烂，直到死亡。”
傅枫道：“这马儿倒可以吃草，不用糟蹋纯净水。”看了看路旁的庄家地，又道：“那人的体制难道跟婴儿有关系吗？”
陆为道：“这正是大人不想让孩子知道的地方，我说了，你爹可要怪罪我了。”
傅枫道：“我爹从不怪别人的。”
傅其若附和道：“就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跟人计较过？”
陆为道：“说了也罢，你们都会慢慢长大，迟早也会知道的。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村子里有几个孩子？”
傅枫道：“二十几户人家，好像只有几家有孩子，是他们养不起吧。”
陆为道：“这是一点，最重要的一点，是生一个都不容易，你们一个个生下来都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傅枫一吐舌头道：“啊？难道是难产啊！”
陆为道：“不是，每有十个孩子出生，其中就有三个会是怪胎，很多人家都不敢生。”
师兄弟俩听了又惊又怕，齐声道：“怎么会是怪胎。”
陆为道：“这正是人身体质的缘故，几千年来，人类研究出聚神丹保命，却没有研究成功如何保胎。正是如此，所有人生下怪胎，就暗地里弄死了，这些怪胎长得人不像人，鬼不象鬼，即使长大，活着也不如死了的好。身体相对健壮的人，生下的孩子才容易正常，这也是很多人修习战气魔法，强身健体的原因。你们每个孩子能正常生下来都是块宝，每个孩子出生时就经历了老天的考验。”
傅其若突然哇的一声，吐了许多东西出来，刚刚吃的一口也没留下。
傅枫也感到心中恶心，想了想道：“那……有钱的人自己不生孩子，就去买婴儿？”他这才知道，婴儿买卖没有那么单纯。
陆为道：“婴儿从小没有意识，长大后自然不知道真正的爹娘是谁。”
傅其若想着想着，眼神发呆，心想：“师父说我是个孤儿，难道我是师父买来的？”
陆为看了一眼傅其若，心道：“我今天怎么对两个孩子说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