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愣来到街口,见老父亲披着寒风在雪地里来回走动,踩得地上的积雪嘎吱嘎吱作响,他知道这是老父亲在等他回家, 以前不论自己走到哪,但凡回来晚了,老父亲总是站在村头的街口上默默地等他回家。
而每当看到父亲在街头等他,他心中便会默默地感动。
今天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少年与童年的记忆。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作为从小失去母亲的他,虽然没有母爱,既当爹又做妈的老父亲,对他的关爱可不比一个母亲的关爱少。
当年,老父亲抱着襁褓中的他走东家,窜西家,吃百家饭喝百家奶。不知说过多少好话,求过多少人,又受过多少罪……老父恩情比天高,比地大。
“爹!大愣哽咽着嗓子说:“儿回来了。”他的眼睛里含着泪花。
望眼欲穿的李大爷看看失踪的儿子归来也是万分激动:“儿啊!你可回来了,你让爹好担心呢!”上去拉住儿子手就像儿时领儿子逛街一样牵手回家。
吃饭的时候,大愣把如何在草埠集上见到大千,如何托大千捎信,如何一气之下找大千理论,又如何在大千家里见到一个姑娘的事情详细说给父亲听了。
李大爷也觉得奇怪,沉思片刻后,他决定和大愣去老支书家里汇报这一情况。
老支书同样觉得奇怪,拿上手电筒和李大愣父子奔大千家来。
为了小心,三人轻抬腿慢落脚悄悄来在窗下,听听没动静,又悄悄移步到门口,透过门缝依稀看到屋内发着淡淡光亮,那淡光是由一双怪眼发出的。借着微光能够看到那女人已原形毕露,青面獠牙,十指如钩,披头散发下寒光闪烁的眼睛凶狠至极。
她正要施杀手取大娘性命,老支书向大愣使个眼色,两人冷不丁同时撞入,却是让那女妖毫无防备,弄得措手不及,一惊一乍一顿之下,她又伪装到先前的美女样子,企图迷惑这突然闯入的三个不速之客。
“别再装模作样了,你的真实面目我们早已看清!” 老支书指着那女人说,“现出你的原形吧!”
那女人本想借美女之态蒙混过关,却不料老支书一言道破她的真实面目。她不再掩饰自己,吟吟冷笑几声,带着一股阴风飞身掠起向三人头顶袭击过去,老支书和李大爷早有准备,随手抛出一把朱砂粉正好击在那妖女脸上。
那妖女尖厉一啸已冲出门去。
老支书三人随即出门,却不知那妖女逃往哪里。
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打斗之声,然后是‘嘻嘻,唉呀’ 之声,一个脏兮兮的小老头子平空摔在地上,随之又一小孩平空而落砸在老头身上。
“啊哟哎!”老头子顺手抱住小孩,腾出一只手揪住小孩耳朵说:“你这调皮鬼,要害我命啊!我明明抓住那女鬼,你不帮我忙,还偷偷咯吱我,害我挨她一掌,还摔个大腚瓜子。”
那孩子咿咿呀呀疼得咧嘴挠腮:“谁让你这个窝囊仙将身上的虱子放在我头上,摔死你活该。”
这一老一少就像是爷俩唧唧喳喳闹个没完。
老支书和大愣父子不用问便知二人是得道高人,便上前询问。没等老支书开口,老头子将小孩往外一推,不见作势已站了起来。
老支书躬身一礼,那小老头哈哈一笑连蹦带跳地躲开:“受不起,受不起!”
老支书见他行事乖张,不拘礼节,也不再客气,问道:“请问高人大名。”
小老头用手擦一把鼻涕抹在小孩头上说:“不高不高,我比这调皮鬼还矮两寸呢。”
也许是觉得滑稽,老支书三人差点笑出声来。
小孩上前一步抢着说:“他外号叫窝囊仙,由此往西十几里,在寄母山修行,我叫调皮鬼,和他是邻居,他睡炕头我睡炕尾。”
“原来是高人到此,不知二位高人可知刚才那女妖来历?”
“打住、打住。” 窝囊仙老大不高兴:“别再往下说,再说小老头我可不高兴了。”
老支书不知何故,不敢再往下说。
调皮鬼嘻嘻一笑,说:“这老东西平生长得短,最忌讳别人夸他长得矮,谁夸他他跟谁急。”
老支书自知言语冒犯了神灵,连忙要施礼道歉。
窝囊仙突然哈哈一笑,道:“不就是个女鬼吗!”擤把鼻涕往裤子上一抹:“我去给你揪出来。”起身往外走。
“等等我!”调皮鬼连蹦带跳拽住窝囊仙后衣襟跟在后面。
众人随行来到一所已荒芜的旧宅老院,窝囊仙轻手轻脚走到窗下,偷偷往里窥探,调皮鬼爬上窝囊仙肩头探头探脑。
透过窗口看到那女子面部烧伤,正对着镜子连连叹息。旁边站一青衫秀士,拿一支画笔对着那女子面部描描画画,几笔下来,那女子面部灼伤已基本恢复。
调皮鬼边看边玩,揪揪胡子,扭扭耳朵。
小老头被调皮鬼弄得不耐烦,抓住调皮鬼两只小腿往后一使劲,将调皮鬼扔在地上。
“哎哟!”调皮鬼被摔得妈呀一声大叫。
那青衫秀士不是别人,正是九天洞中画龙人。一枝妙笔可回春,点点描描简单几笔已将十三妹的脸部灼伤修描画好,一张俊面直把青衫秀士馋得目光痴呆。
一对妖女鬼男卿卿我我两情相悦,哪知道门外已暗藏杀机。不说修道高人窝囊仙,单说老支书自身携带的桃木剑、天师符、朱砂粉足可让十三妹粉身碎骨。
只是不曾想窝囊仙和调皮鬼这么一闹,调皮鬼一声大叫惊动了十三妹和青衫秀士,让一鬼一魅及时察觉后遁形而去。
老支书叹息一声:“又让这个祸害跑了。”
“跑不了的,跑不了的!”窝囊仙腾愣着鼻涕哈哈一笑说:“告诉你吧老施主,窝囊仙此番前来奉了碧霞元君之命来此寻那十三妹的。”
“老神仙可知这妖孽什么来路?”老支书希望从窝囊仙这里找到答案。
窝囊仙哈哈一笑说:“这十三妹的身世原本是个天机,是不能随便泄露她的身份的,既然老施主问了,小老头不妨告知一二。这十三妹有十二个姐姐,全都是有道修为的灵性植物变化而来,受高人点化成半仙之体,她们每隔百年就会受紫藤大姐点化诞生其中一人,她们不以门规论辈分,以姐妹相称,都是善善之辈,随季节变化而变化,时刻遵循自然规律生息繁荣。唯独这十三妹不守常规,偏偏在寒冬季节逆时而生,逆时便是逆天,一切违背天道伦理之辈绝非善类。十三妹是一株野葡萄的化身,其本身属阴,又在阴盛阳衰的季节生在四阴之地,其必大凶大恶,且****成性,为祸人间。”
窝囊仙突然止声不言,小手乱摆,说道:“言多了,言多了,不说了,不说了。”
众人正听得入神,突见窝囊仙不再往下说了,感觉困惑,很显然,既期待又失望。
老支书走近一步问道:“老神仙可否说下去,让大伙弄个明白?”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掌嘴。”窝囊仙作一个两手捂嘴状。
“他不说,我说。”调皮鬼往窝囊仙身前一站,比手划脚。
“你?你说?”窝囊仙一撇嘴:“你个小小屁孩懂什么呀?你说。”
“我?我不懂?”调皮鬼俩眼瞪着窝囊仙:“你说我不懂?”
“你懂?”窝囊仙也俩眼瞪着调皮鬼,两人像要开战的公鸡一样:“你懂,你说。”
调皮鬼故作姿态,回身清咳两声爽一下嗓子,“要我说!我才不上你的当,明明自己不知道,想利用这种办法套我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别在这里装明白人。”拿眼偷看窝囊仙一眼,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谁不知道?谁装明白?”窝囊仙跳了起来。
“你知道,你明白,那你说呀!”调皮鬼故意将军。
“说就说,能咋的?”窝囊仙终于上了调皮鬼的当,大大咧咧往下说:
“张天师算准必须在她化身之日,也就是她脱胎换骨之前将她除掉,否则大患无穷。为了找一个能够克制她的人,张天师特意来阴煞葫芦沟点化穆小翠,穆小翠原本也埋葬在一四阴之地,这一穴四阴之地正好处在乌龙岭的龙脉上,受龙气呵护才不致于邪气侵身,天师使其依附一株迎春为化身,迎春属阳性,正好克制那株成精的野葡萄。那十三妹****成性,只顾得与鬼域青衫秀士****。说起这青衫秀士,与那穆小翠也是有缘人,几百年前因****祸害穆小翠,被穆小翠所杀,也葬在四阴之地,蕴涵了许多邪气。
“十三妹只顾得风流荒废了修行,为达到快进的目的,鬼秀才给她出了一个采阳世****的办法。
“九天洞她们被老施主的八卦阵和穆小翠所伤,后隐藏起来不知下落,今天恰巧碰上她,看她面色红晕似是饮了人血之类的东西,否则,以她的伤情没有半年调养,绝不可能好得如此之快。”说到此停了下来,
“那!”老支书问道:“穆小翠现在何处?”
窝囊仙叹口气说:“九天洞他受伤过重,有性命之忧,现藏在泰山老君洞修养。”
老支书一声叹:“都怪我那一剑……”
“老施主不要自责,冥冥中自有天意。”窝囊仙说道:“眼下最叫我担心的是十三妹这妖女嗜血如命,不知又要害多少性命。”
“快走!”李大愣突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就跑。
老支书和窝囊仙等人莫名其妙,跟着大愣来到张大千家,大愣刚想往屋里冲,门内突然一股劲风将迎门而入的李大愣推出数米摔在地上。
“哈哈哈!” 一阵大笑,十三妹挺立在院中,嘴角未干的血迹顺着嘴角往下淌。
趁十三妹与众人对峙时候,李大愣抽空跑进房去,眼前一幕让他惊呆了。大千的母亲鼻孔处尚有一滴未干的血渍,整个肉身如同烤干的鱼,血液已全部被吸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