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狂笑,一阵阴风将屋内油灯熄灭。
调皮鬼没弄明白咋回事呢,见阴风阵阵,吓得连忙躲在角落里,和先前一样找个旮旯,管头不顾腚,把头藏起来,屁股露在外面,任你狼拖狗拉全凭食者爱好。
黑暗中一团黑影一只魔爪奔着不老仙而去。
紧接着,是一阵打斗之声。
调皮鬼听得惊心动魄,蹬摇蹬摇两根小腿吓得不停地乱刨。
许久,打斗声戛然而止,屋內死一般寂静。
调皮鬼确定没了动静之后,悄悄缩起脖子将头从旮旯里抽出来,机警地四下巡视一番,确定安全了才挺身站了起来。
突然,一声怪叫,一阵阴风骤然而去,拖着一腔悲凉的呻吟声。
刚刚放松警惕的调皮鬼毫无防备,突然间来这么一岀,“妈呀”一嗓子,差点连尿洒在裤子里,本能地趴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屋内重新亮起了灯光。灯光下李大愣父子变戏法一样站在那里,场面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死人成了活人,人数中又多了碧霞元君、窝囊仙、李逵,还有牛之公和几个不知名的道人。
调皮鬼看看李大愣父子又惊又喜,上前轮番拉住爷俩的手连掐带扭,验证了确实是血肉之躯之后才静下心来。用低调的眼神在众人当中寻觅一番之后,突然“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大家没人去安慰他,任凭他嚎啕一番,谁都知道他为谁哭。
众人当中唯独少了不老仙,他不哭他又会哭谁?他觉得自己欠他的,如果不是自己提示他救李大愣,他就不会死,他不死,那么李大愣父子就、就……
一番心里矛盾的纠葛之后,觉得谁死都不是个滋味,可是,不死又不行,唉!总得有人去死……
碧霞元君对他说:“你别难过了,其实,不老仙与二位施主前世是有渊源的。他搭救二位施主是必然的,只是你加快了他的行程而已。”
调皮鬼有些不懂,瞪着个大眼眨巴了半天,看意思是想问个明白。
碧霞元君说:“你一语道破天机,提前了他供血救人的使命。”
“天机?道破?”小孩一头雾水。
碧霞元君直管自己说:“不老仙,不死之身,能够吃到其血或其肉者能够长生,对于死人能够起死回生!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就是不能用言传的方式,守着他本人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道破,一旦道破,他便会在一个时辰内死去。”碧霞元君稍停又说:“当年不老仙结识了一个千年参娃,后因不老仙暴病差点死去,绝望时他祈求参娃救他,当时参娃要他承诺,日后碰上有缘人一定也要不惜生命相救,并让他定下简单咒语,如日后获不老之身,如有人知其身份并道破其身救人用途,如不搭命相救便在一个时辰内遭天谴死去。”
调皮孩对这稀奇古怪之事也是颇有兴趣,眨巴眨巴小眼去偎在窝囊仙怀里像听老人们拉呱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碧霞元君看看小孩又道:“你无意之中一语道破天机,这就不得不使他提前将不死之血灌输给一个未死之人。“
“未死之人?”调皮鬼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当时李大愣没死之事吧!”
“嗯!”碧霞元君点了点头。
“对对对,当时他是没死,我也告诉过老屁孩,可他不……”
“不听是吧?”碧霞元君打断了他的话又说:“就是你这么一闹,不老仙等不到少施主死亡那一刻,只能以颠倒乾坤术将爷俩老少倒置,老施主获得了长生不老之身,而少施主只能长生却不能不老。”
“要这么说,” 调皮鬼问道,“岂不是过来过去老子不如儿子老成,儿大爹小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么一回事。”碧霞元君说。
“哈哈!” 调皮鬼一拍小手说:“有趣!有趣!儿大爹小,有趣!有趣!”突然,他又以孩童之心问众人,“你们说,我这么无心一闹,误弄老屁孩死了千年身,却又成就了李大愣父子长寿之躯,你们说是好事呢还是件坏事?”
“其实,”窝囊仙往外一推调皮孩,腾冷着鼻涕走出来,说:“好事亦坏事,坏事亦好事,好坏之别要看怎样区别对待。不老仙死了未必是坏事,二位施主长寿也未必是件好事,好事,坏事,自有好坏事的定数,一切随缘,随缘。”
调皮鬼不明其中道理,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碧霞元君点点头,说:“道兄深悟禅机!”
“哎哟哟!”窝囊仙忙不迭用衣袖擦一把鼻涕说,“东岳老祖可别折杀小老儿!见笑!见笑!”
众位在场的神仙没人再说什么,好像心中都担着事似的。唯独调皮鬼不知其中后果,自是自得其乐!
碧霞元君在众人沉寂之后对李大愣父子说:“二位施主,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山了,就不多作打扰了,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你们父子也该准备一下好好过个年,我们几位还要去邀请几路道友帮忙助阵。”转脸对众仙说:“几位道友,估计今夜之战十三妹受伤不轻,短时间内她不会复原,不过,就今夜我观察那妖孽的功夫远在我们在场的毎一位之上,如不是我们这么多人联手,恐怕我们当中无人能敌她。大家回去务必小心,但愿穆小翠能够早日康复,也好早日除却这帮妖孽,还这一方百姓太平。”
最后一个“平”字说完,早已隐身没了踪影,只见平空飘落一张道符直直去了门口,自己贴在门上。
“二位施主务必小心,少出门少些灾难!”那符令飘来的同时自空中传来一串叮嘱声。
自此后,爷俩获不死之身一经传开,便再无宁日,不论天上地下的,但凡有生命的,不管好人、坏人,都想食其肉饮其血。
当晚,夜游神巡游到此,发现李大愣家妖气、仙气纠葛在一起,知是有大事发生,悄悄偷窥一番,见是碧霞元君与一干众神合力与一妖孽暗自较劲拼功,夜游神自觉地位卑微哪敢露面,静静地在空中将屋内所发生的一切前后始末看了个清清楚楚。
待众仙走后,他也想离开之时,突觉身后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回头看见是长舌公与快嘴婆,待他们问起夜游神看见什么时,知二人擅长传播,本不想说,但经不起二人左缠右磨,最后,还是架不住二人纠缠,将所见所闻一一对二人叙说,当二人听到李大愣父子得不老仙所赠,成不老之身时,便成了爆炸性新闻,一日之间三界皆知。
再说李大愣父子因祸得福,各得长生之身自是兴奋不已,尤其李大愣见老父亲死而复生,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爷俩高兴,第二天一早,李大愣早早出门要去草埠食品站割点猪肉,顺便赶个草埠集给父亲打点沂源老白干,说白了就是装点散白酒,地瓜干做的,生产队那时候沂源酒厂酿这个,兴这一口。
光顾了高兴了,一路走来也没注意什么。
突觉天气一暗,阴天了?抬头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一群大如苍鹰的蝙蝠齐刷刷盘旋在头顶上,密集得数不清有多少,把天光遮住使地面都发暗。一只只目露凶光,仿佛要吃人肉一般。
李大愣知道不好,抬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往天上张望,只见那大群蝙蝠像是高速滑翔的战斗机群,凶猛的尖嘴直扑而来。
回头看看蝙蝠群离自己越来越近,己近在咫尺了,李大愣只有舍命地跑。
一只巨蝠,猛然间,以疾快的速度迅猛的奔着李大愣头部袭击过去。
“妈呀!”李大愣大叫一声抱头滚在地上。
巨幅一击之下扑了一个空,再次起伏准备另一番攻势时,众蝙蝠已铺天盖地之势压了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李大愣翻过身来对着冲击下来的巨蝠手刨脚蹬。尽管他拼命挣扎、自我保护,危险却是在所难免,眼睁睁、活生生一个人,要被蝙蝠在顷刻之间撕巴成碎片,然后,像群狼吃肉,恶狗啃骨头一样瓜分……
就在李大愣的危急时刻,事情出现了转机,也不知从哪来的两个怪人,招来几只巨型猫头鹰,在空中数度盘旋、鸣叫数声。
正准备瓜分长生肉的群蝠如临大敌,在纷纷落地之际,突然,振翅飞上天空,发出阵阵老鼠般的叫声,仓皇逃走,吃长生肉要紧,逃命更重要。
李大愣吓得惊心动魄,作好誓死一拼的他,突然见大群蝙蝠仓皇而去,又惊又喜!翘首看看天上巨大的猫头鹰,再坐起来瞅瞅那两个怪人,心中还是免不了另外一份担心!可别去了马虎换上狼。偷眼看看天上的,地下的,确定他们不注意时,冷不丁爬起来逃命似的跑了。可不是逃命吗!
跑出老远,自身累了,放慢脚步偷眼回头看看,确定人和猫头鹰都没追来,才放心停了下来。心里怦怦直跳,像擂大鼓一样听得咚咚直响。
找一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看看四周不见一人。心想:“今是草埠大集,快要过年了,路上怎么没人赶集?
刚想着呢,就看见路上有一人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兴许这就是赶集的,赶紧追上去也好做个伴。
说是追,不如说是那人在等。
年轻人跑得快,快追上时,看那人像是个女人,一个老女人。
事到如今,李大愣哪还管什么老女人和什么老男人,只要有个伴就中。到那人跟前时,见那人脸冲别处,便主动很有礼貌地打声招呼:“大娘!你赶集去呀?”
那人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开始慢慢地走在前头。
李大愣见那人没理他,以为她耳背没听见,叫一声:“大娘!”紧走几步赶在前头。
那人似乎听到了他在喊她,抬脸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李大愣吓着,这人哪是女人,分明是个又干又瘦又黑又丑的老头。
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个女人,咋一转脸成了男人了?心里奇怪怪的!又一想,管他男人女人呢!有个伴就好!
随着那人走了一阵,路上依然没人。心想,早起忙着早出门,谁知走得早了,太阳都一竿子高了,怎么路上还没有赶集的?觉得不说话无聊,便与始终走在前头的老头打招呼:“大爷!”
那人依旧不应声,老样子,自走自己的路。
“大爷!”李大愣以为他聋,忍不住急走两步,用手一拍那老人后肩头。
那人本能地一回头,又是差点没把他吓死,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那人本不是男人,一张又老又丑,布满沟沟坎坎的老脸分明写着女人。
“妈呀!”李大愣吃惊不小,“妈呀!咋变了呢!”
那人看看他,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眼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是人是鬼?”李大愣不敢再跟在那人后头,在弄不清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之前,断然不敢和她走在一块。继续往前走不是,停下来也不是,他故意拖拉着落在后面,始终与那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人似乎不急于走路,见李大愣走得慢,也故意放慢了脚步。
无论如何,李大愣是决意不再和她一起走,见她慢下来,干脆坐下来不走了。
那人似乎知道他坐下,回头看了他一眼,而这一转脸已不是女人了。
李大愣吓傻了,他主观意识认定他就是妖怪!爬起来往岔路上跑去。
看看李大愣跑了,那人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得狞笑。也不去管他去哪,一个人奔草埠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