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撺花锦树的巨大树荫里,花无影的身影几近渺小,他在默默地念着一段咒语,送往生人的往生咒。
这是小的时候花杳华教给他的,花杳华自小良善不少时候都会给人念一念,而据说在这棵巨大的撺花锦树下念则更显神效。当他还是小少年的时候会经常到这里找到他的姐姐,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教给他的这一段咒语的。那个时候他还很天真,会问‘为什么要给死了的人念往生咒’,他的和善的大姐会温柔的告诉他只是一个寄托。
那个时候他还总是会见到一个总角的小女孩,藏在花树的后面悄悄地瞧着他们,却又不敢上前和他们说话。有一次他见到许多小毛孩欺负她,骂她‘罪臣之后’她居然一声不吭,还是他上前解了围。原本以为这个小女娃还会躲他没想到她竟然鼓起勇气问:”二皇子,你也觉得我是罪臣之后吗?”他愣了一下不过受大姐的影响他喜欢对人和善,便回道:“没有,我不这么觉得。你家世代守护这棵国之圣物撺花锦树,是撺花国的功臣才对。”
“是吗?那,你可不可以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姜杳杳。”小女孩的眼里满是希翼,花无影当然没有拒绝。小小的姜杳杳这才露出了狡黠的目光,看得花无影突然心悸了一下。
如今这里的小女孩也不知去了哪,姐姐教的往生咒也用在了她自己身上,花无影盘坐在地上渐渐地放开了手,然后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撺花国以后的责任他还要接着担起来,姐姐未完成的使命他还得继续,不过现在身为皇储,他自小便被残酷的训练,只有姐姐才给了他那么一束阳光,哦,还有个姜杳杳,虽然她总是出现得让人惊诧。不过现在,他想,就这么静静的坐一会儿就好。他只是想安静一下。
突然他的手臂被什么刺了一下,使得他不得不放开了那只手,一下子他红肿的眼眶便露在了人前。花无影抬眼看向刺他的人,只见对方青衣墨发,凤眸红唇,手上两个玉镯有些过大了,正一手拿着刺他的‘凶器’——一根树枝,保持着收回的动作。
撺花国的人都美貌花无影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这般好看,若不是眉眼还有些熟悉只怕他也认不出了,一时也有些怔愣,仍一手捂着脸而另一半的脸这没遮,红肿的眼在光影里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姜杳杳没笑他,本来是要捉弄他的,不过现在似乎捉弄不下去了。
“你在伤心?”姜杳杳走到花无影旁边自来熟地坐下。
花无影一时尴尬,忙着拉袖子把眼睛蒙住,边翁声翁气的说:“难不成撺花国还有规定不能在撺花锦树下伤心?”
“当然不是,你把袖子拉下来罢,我不会笑你的。我知道公主死了你心里难过,可是你想过没有,公主至死都没有回到撺花国,说不定她在外面有很留恋的人或物,所以才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国呢?”姜杳杳没有再刺他的手,而是在一旁玩着树枝自顾自地说着。
扯着袖子的花无影也尴尬完了,干脆利落地放下了袖子,听得此语心中有些郁钝,“可是她总要想想我们啊?难道她不知道父皇每天都在担心她吗?我也,很想她呀。她难道就从来没想过我们吗?”
“当然会想的,以公主那般温良的人怎么会不想亲人呢?只不过她更不想离开外面的人罢了,或许她有想过回来的。”姜杳杳扳着树枝很是笃定的说道,其实心里也不是怎么很有底。
花无影也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自己从小的教育没让自己养成太多的感性,随即便收了自己的无法抑制的伤心,笑回姜杳杳道:“我知道,她肯定也在想我们的。只要她想我们又何必强求。”
姜杳杳见花无影的红眼眶配上一脸牵强的笑,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
花无影也笑了,这次心里有些放松了。“如果三年后的这个时候,还没有撺花锦的有缘人的话,我可能就要出去了。”
姜杳杳闻言略收了笑,“我知道,整个国的人命都在这棵撺花锦上呢,如果它完全成熟了,那就该到迫在眉睫的时候了呢。你放心,我姜杳杳会等你的!”
花无影看着努力做出认真表情的姜杳杳,实在忍俊不禁,不过心里还是很是感动的,他知道,姜杳杳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