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乐声从未央宫传开,刘恒站在月台上,现在的他也不过十几岁。这箫声吹的游子落泪、恋人相思,而失去过的人更是柔肠寸断。
在他记忆里的那声“恒哥哥”已然远去,但他好怀恋那段时间,也忘不了那个叫倪颜的女孩。但仔细想想,与她一起不过一年,当初的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那么容易就把心给了她。
刘恒十二岁那年,襄儿姑姑带来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与他年纪相仿。襄儿姑姑说:“这是倪颜,是你母后的表侄女,你可不能欺负她哦。”
“她是母后的表侄女那就是我妹妹咯。”刘恒看着倪颜“妹妹,你笑起来真漂亮,眼睛跟月牙似的。”
倪颜不好意思的笑笑,“代王过奖了。”
十三岁那年,“恒哥哥,吕娘娘叫你去后殿。”倪颜跑得气喘吁吁。
“知道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的。等我回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倪颜认真的点点头。
刘恒笑着跑开了,可他回来时倪颜却不见了。起初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倪颜等得不耐烦就离开了,可后来的几天里宫里没有人向他提起倪颜,他也没再见过倪颜。
他开始慌了,他满世界的寻找。他在城墙的角落里找到了倪颜,但她满身伤痕并且已经死去,倪颜手里紧紧握着帛书。
恒哥哥,我不该去偷听她们讲话,我骗了你,吕娘娘没有要找你。我以后陪不了你了,珍重。
帛书上的字刺痛了刘恒的心,但他没有哭,眼泪是弱者的武器,他要成为强者。
“刘恒。”甘罗现在他身后。
正处在回忆中的刘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夫子,你要当一个好皇帝,太后娘娘是真心对你好,也许你现在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甘罗对世事已经淡然,他的心在跳可血液早已冰凉,没有血的温心如何暖?但今日,他在刘恒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曾有过的悲伤,心又怎会不为之动容。那种失去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代王,听过《箜篌引》吗?我记得这首曲子在多年前的宫宴上有人弹过。”
刘恒的脸色发白,《箜篌引》不正是那年倪颜所奏。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来过宫宴?宫宴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参加的啊,你连官位都没有怎么可能参加宫宴。”
甘罗笑笑,“或许我记错了吧。”
刘恒拿出一支洞箫,吹一曲《山有扶苏》,甘罗的眼角竟流下两行冷冰冰的液体,或许三十年前,扶苏就是这样的吧。
“夫子为何哭了?”刘恒手里紧紧握着洞箫,一脸认真的看着甘罗。
“是天上的雪落到眼睛里了。”
原来这已是冬天。
四年后公元前181年
吕后病重,同年诸葛孔明降世。
公元前180年
吕后病卒于未央宫。
宫庭巨变,刘恒登上皇位,并立十五岁就成为他的家人子的窦漪房为后。
初登大宝的刘恒并不快乐,跟着甘罗这些年,他明白了吕雉的用心良苦,但他也知道了吕雉杀害倪颜的事实。每次刘恒看着洞箫发呆时甘罗也会发呆,像是在透过他手中的洞箫思念着某些人。有时候刘恒怀疑这个夫子就是秦朝时的人,他经历过这支洞箫的故事。
“陛下,今日早朝匈奴的使者没为难你吧?你身子要紧啊,连早膳都没吃就去上朝这样可不行。”
“没有。”刘恒冷冷地回答。
椒房殿内传来窦漪房的声音,她已贵为皇后,可她心里明白,这个叫刘恒的男人从来没有爱过她,许她为后仅仅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某个人而已。
午后,甘罗在城墙之上等待刘恒的大驾光临。
“夫子,这四年都过去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刘恒走上前,“这些年你教会了我那么多我给你官,你不要,封你爵,你也不肯,你到底为了什么?”
“陛下,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曾深爱过一个人,也都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但现在我想放下了,希望你也可以放下,好好珍惜眼前人吧,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陪你一起走。我也要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城门开了,刘恒看着夫子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红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