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空荡荡的地下“溶洞”内顿时回荡起了沉闷的枪响,被水泥质的蜂窝洞穴经过无数次反弹的声音最终演变成了扭曲的牛哞,一些灰白色的石粉嗖嗖的顺着干裂的墙壁滑落下来。
安德烈仅剩的右手死死的箍着ADK-45的木质枪托,枪口越过他的头顶斜指向了下水道顶部的混凝土墙上,一缕带着火药芬芳的白色热气从枪口散热孔中若有若无的飘出。
“有没有清醒一点,士兵!”安德烈的右臂微微蓄力,直到突然一下从阿米尔的手中将步枪给夺了过来。
眼看士兵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失魂落魄,安德烈也不打算跟他再商量什么了,他将手雷的保险挪到了触手可及的位置,随后一枪托顶了顶阿米尔的背。
“长官……”阿米尔刚开了个口,便见到一道狭长的黑影直砸自己的面门。
“啪!”他赶紧伸手挡住,却发现原本竟是自己的步枪。
“深呼吸,阿米尔。”安德烈继续扯着破锣嗓子试图帮助士兵安静下来,可似乎对方对他那只能自己听得懂的嗓音根本无动于衷。
阿米尔整个人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恐惧当中,他的大脑显然已经不能在这般压抑之下做出准确的判断,先前他竟不顾暴露己方的位置而对着前方的洞**开火,天知道会引出什么致命的怪物出来。
不管怎么说,那些体格异常的虫子必定是从这里面的一个窟窿内钻出来的。退下了夜视仪,安德烈颤颤巍巍的俯下了身子。
即便脑海中钻进的声音无疑已经证明他们暴露了行踪,可安德烈依然不愿意就那么破罐子破摔的打开手电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他在腹部的铠甲外囊上一阵摸索,最终摸出了个两指长的条状物体,扔在了地上。
“啪嗒”,沉重的军靴踩在了上面,一阵阵仿佛冰晶被碾碎的声音响起,点点冰蓝色的荧光从条状物中扩散出来。
按照指导手册上所写,冷光棒应该用双手扳弯再甩一甩,但愿这种略粗暴的方式也能带来不差的效果。
军配的冷光棒有效发光时间为4~6小时,期间亮度不会降低,热量感应装置无法识别,但是由于每一名士兵都配备了最先进的夜视仪器,这种略显“古老”的东西往往会在战斗之前的准备中被士兵们弃用,他们更乐意在铠甲上有限的空间内多塞几只弹夹,当然,帝国武士不必考虑这个问题,他们的子弹直接来源于动能。
作为征召兵,他当然没有这种配备,即便是在选择武器时他也同几乎所有的征召兵一样往身上疯狂的塞弹夹和手雷。对于一贯只能选择燃烧弹的他们来说,破片手雷无疑是种比较新奇的东西。
冷光棒自然是他从战死的帝国武士们身上取下来的,而现在,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却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它照出了夜视仪下发现不了的白色痕迹,那些不同于普通异虫的强壮异兽所爬行过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白色爪痕通向了一个稍大些的洞口,安德烈一脚将冷光棒踢了过去。
借着这丝能在隐藏的痕迹上折射更多的冰蓝色光芒,安德烈突然发现这个洞口的边缘略有些不同,像是……
“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捅过一样。”
阿米尔凑近了脑袋轻声说道。
“把你的保险关上,士兵,我不想等下一次那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再见到什么出格的举动。”安德烈的目光直迎着阿米尔发红的瞳孔,他的这名部下的意志力显然没有那些已经死光的帝国武士们坚定,若是被那道声音影响了,保不准自己竟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阿米尔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那枚手雷,那是他避免自己的尸体被撕碎吃掉最后的依仗了,只不过他的右手刚一动弹,一股奇异的想法突然浮上他的心头,他那刚准备提起的右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刚刚才确认过一次,没必要在那道声音的注视下连自己的底牌都暴露了出去。
“这是被从内部向外擦掉的痕迹。”安德烈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他的大脑不由得传来一阵扭曲的刺痛,但也因此变得无比的清醒,他用右手刮了刮洞口的边缘,一些黑色的物质残留在了上面。
“这是血。”安德烈嗅了嗅,又在手指上搓揉了一阵,那丝越搓越黏的特性令他这个时刻与鲜血打交道的战士产生了无比熟悉的感觉。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快速的确定,在嘴里尝一尝。
似乎还没有听说过军中有敢尝虫子血的人?或许有过,但那些比他们更要勇敢的家伙差不多已经在太周那一战中死了个干净。
“那些异兽是地球的生物?”阿米尔音调略怪异的问道,他一只手死死的摁着头顶,面上的表情带着点痛苦的扭曲。
“差不多,正儿八经被孵化出来的异虫鲜有血液是红色的,我看过的更多是绿色的液体,而且多少带着点毒性。”安德烈将沾有虫血的两根手指在墙壁上擦了擦,说到毒性的时候他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在意自己刚刚接触了那些东西。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到底是什么,而是我们已经找到了它们进出的那条路。你先进?阿米尔……阿米尔?”
安德烈喊了两声没有回音,他用单手扶着墙壁慢慢的转过了身,却看见对方正用双手拼命的挤压着大脑,像是在死命的挤压一只大号的海绵一样。
“咚!”
一道从头盔传来的震荡令阿米尔紧闭着的双眼猛的睁开,迎面而来的是安德烈那道直刺人心的冰冷双眸。
“你的双手按在了头盔上了,我想那对你驱赶那道声音没有任何帮助吧。”安德烈收回了砸在头盔上的拳头。
“你听到了什么。”安德烈严厉的问道,配合他那声带喉部同时受损之后的刺耳嗓音,听起来倒是威严十足,只是在蚁穴一样的地下更显得森严可怖。
“我…不清楚……”阿米尔的头微垂着,“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往我脑袋里钻,也好像没有,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幻听还是那道声音又真切的响起了…该死!我的脑子似乎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怪圈!”
安德烈警惕的瞄了瞄士兵的步枪保险,万幸,还关着。
“忘记那些你听到的声音,我们现在要去探究这道洞口背后的真相,过来,阿米尔,我先进去,一旦听到我发出的警报,别管我,赶紧退出来!”安德烈伸手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如果那道声音再在你脑海中响起,立即告诉我,明白么?”
“明白!长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德烈感到自己的手掌在脱离阿米尔肩膀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竭力遏制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