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说来就来。
徐先生刚走，原本阳光明媚的的天气就阴沉了下来，下起了瓢泼大雨。
安若有些担忧的看着窗外，徐先生来的时候也没见他带伞，这时候，不知道淋没淋着。
徐先生中午有事情，在依言教了安若几个英文字母后就早早离开了。他怕安若一时记不住，还特意用汉字把字母的读音做了标示。
徐先生说，学语言没有取巧之处，只有死记硬背，只要背下来，记住了，就再没什么难处了。
安若看着像蝌蚪似勾勾丫丫的小字母，脑中一片混乱。
自己真的会出国吗？这也有点太遥远太不可思议了，自己连上海都没好好逛过，怎么可能去英国？
甩甩头，把心中的不真实感统统赶走，努力让心思重新回到这些小蝌蚪上。
以后的事情怎样，自有定数，而自己现在要真实面对的，就只有这些符号而已。
太远的事情不用想，努力做好自己正在面对的事情就好了。
收拢了心思，安若低头努力记忆着，a，b，c……
吃过了午饭，安若继续背着，a，b，c，d……丝毫没有察觉到戴子芳何时进了屋。
戴子芳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画满了小蝌蚪的纸张，对因为发现她的到来而慌乱行礼的安若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不到徐先生竟然已经开始教你洋文了，这可真不错。现在英法美在这上海都设有租界，以后少不了得和他们打交道，前阵子已经有到咱院子寻开心的外国军官了，虽说他们都带着翻译官，可若咱们自己懂了他们的话，交流起来毕竟也更方便些。”
安若听罢，心下不禁有一丝黯然，徐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教自己英文？
安若多么希望，徐先生是为了她好，才教她这些的，而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以及她的工作。
想到这，心里不禁又泛起另一个疑问:徐先生为什么会来教自己呢？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为钱，那是为了什么？
此时戴子芳已经走到椅子跟前坐下，站在她身后的丫鬟把一直端在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安若惊讶的发现，托盘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两壶酒。
戴子芳笑吟吟的看着她，朝她招招手：“来，小丫头，今天下午咱不干别的，就先试试你的酒量好了。”
说完，拿起酒杯，斟满，递到安若眼前。
安若接过来，闻一闻，好香。在这之前安若从没有喝过酒，看看只有那么小的一杯，就一口全都喝进了嘴里。
刚入口时似有一丝甘甜，更多的是辛辣，安若忍住想要吐出来的冲动，努力把它们咽进了肚子，只觉得似是有一条火龙，从舌头嗓子，一直烧到了胃里。
接着，像是有一团火焰，从胃里炸开，直烧的全身暖融融。原本清醒的意识，被这融融热气烘烤的，有了一丝朦胧的睡意。
安若摇摇头，保持清醒，看向戴子芳。
戴子芳看看她的反应，抬手又斟满一杯酒，笑说道：“好嘛，来，再喝一杯。”
安若上前，取过酒杯，又是一口干下。
“小丫头，不错嘛。”戴子芳娇笑着说道：“过来，坐下再喝几杯试试，慢慢喝。”
安若依言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伸手取过酒杯和酒壶，不疾不徐，倒一杯，喝一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一会，手中的酒壶空了，她继续取过第二壶酒，继续一杯一杯的喝下肚。
不像第一杯酒刚入肚时的暖意和朦胧的睡意，喝的多了，身子却渐渐冷却，意识也越来越清醒。
第二壶酒，也空了。
安若抬眼望向戴子芳。
戴子芳看着她，此时安若脸上略带一丝娇红的桃粉色，眼镜里的水汽更重，迷迷蒙蒙像是微波荡漾的湖面，一闪，一闪的亮光，直慑人心魄，像是要让观者沉迷其中不肯出来。
“你这小丫头，这个样子，连我都想咬你一口才甘心。”说着，戴子芳伸手捏了一把安若微红的脸蛋，入手嫩滑。
手感真好。戴子芳忍不住的想道。
“你今天表现不错，下午没别的什么事情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戴子芳站起身，又对身旁的小丫头吩咐道：“一会你去煮碗解酒汤送来。”
安若起身送戴子芳离开，戴子芳转身又端详了安若一会，笑呵呵的走了。
安若歪歪斜斜的走到床前，把自己整个丢到了床上，心里想着，若是这时候栓财在身边就好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安若发现身上盖子着一床薄被，李妈妈坐在一边，用手支着头，就这么睡着。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安若翻了翻身子，只觉得头还有些胀胀的，身体其他部分也都还好，并无太多不适。
睡觉警醒的李妈妈听到响动，一转头，发现安若已经醒了，面上一喜，连忙上前查看。
“小姐，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还难受吗？”
安若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妈妈依旧不放心的继续问道：“那你饿不饿？连晚饭都没吃，肯定是饿了，我先去热热饭菜。”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安若连忙拉住她。
“李妈妈，我真没事，不饿。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现在啊，都已经快天亮了。”李妈妈说着，扶安若坐起身。
安若心下一沉，不知昨晚栓财有没有来过，是不是白跑了一趟，有没有为自己担心。
李妈妈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小姐，先喝点水吧。”
看着安若把一杯水都喝完，愤愤不平的说道：“这老板娘也真是的，就算是要试小姐的酒量，也不能这么灌人啊，小姐现在毕竟才十一岁，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安若摇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没事的李妈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完，还调皮的对李妈妈做了个鬼脸。
李妈妈一愣，被安若逗笑了：“好好好，你没事就好，净害我这老婆子担心。”
“李妈妈才不老呢，永远年轻，威武。”
“你这丫头！”
主仆两人在屋里笑闹成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