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软软的兽皮,在棺材房顶上跳来跳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尸气,类似祭祖的焚香,踩了人家屋顶,赶尸门的人并没跳出来发动突袭,一直安然的走到尽头,滑下来,手牵着手,悠然的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少年离家越来越远,担心家人挂念,不得不和邓浩分手。
事实证明,陌生少年并非来引他误入歧途的。
尽管有些投缘,分手之时,彼此却没有留下姓名。
站在赶尸门驻地外,邓浩再次手搭凉棚,展开外视界,以远超一年前的神识,查看前方的大致情况。
既然风水很差,另一重视界之中,几乎是一幅黑白的画面,紫气瑞光,极其些微,属于另类的修炼之地。
赶尸门驻地不远,半坡上矗立着一些残墙断垣、巨型石柱,稀稀拉拉,东倒西歪,其间荒草萋萋,渺无人迹,看起来就像史前的神庙遗迹。
也许亿万年前,这里曾经是风水宝地,能量充盈无比,随着日月更新,星斗转移,天地之应力缓慢的变化着,神庙不再灵验,神灵遁逝,祭坛不再,香火全无,逐渐呈现出今日的一幅衰败之景象。
不过,衰败也并非坏事,倒也落得个清静自在,二十一世纪的公园,属于大家的,闹哄哄的又脏又乱,但现在的遗迹,则属于一个人拥有,踏着荒草之气息,怀着寻古访幽的心情,慢慢步入遗迹之中。
凭两世的经验推断,地层下埋藏着什么天材地宝,也说不定的。
遗迹中,所有的东西早已风化,呈现出野火烧过一般的灰黑,然而神庙、祭坛、演武场的轮廓,却依稀可见,荒草和干苔藓爬满了残墙,踏着石梯,拾阶而上,登上祭坛,居高临下,以另一重视界细细搜索,地底下并无能量散发的所在。
走下祭坛,闻到一股马粪的气味,史前圣地,现在仅供人们放牧了,哪有什么宝藏可寻,不免有些失望。
祭坛正东方向,立着两根巨大的石头门柱,至今屹立不倒,属于过去神庙的大门,刚要越过门柱,凭借敏锐的神识,感念到身后有些异样,一回头,残墙那边跳出一个人来。
“邓浩!”
一位年轻修士,一身灰衣,装扮干净利落,由于天光幽暗,一时辨不清相貌,一声喊,人随之飞出,直扑而来。
“范师姐果然派人在这里设伏!”
来人快,邓浩更快,就在他刚刚从残墙外冒出头时,凭借先知神觉,预见到他的突袭,从布囊中掏出舍利骨剑,贯通玄能,呼的一声,骨剑飞出,趁着对方飞扑之势,剑尖对准胸腹,激射而去。
年轻修士身在半空,并不停顿,手中一晃,放出一柄飞剑,撞击骨剑,咔嚓一声,飞行中的骨剑碎为几截,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一出手就废了自己的称手兵器,知道遇上了强手,邓浩暗暗心惊,凝聚玄能,爆出一记火玄神拳,正中来者的胸膛。
“蓬!”
声音犹如火焰爆燃,火玄神拳的光芒,从修士前胸一直穿透到后背,紧接着,在他身后不远,一堵残墙受到巨大的能量冲击,轰然倒塌。
这种强力冲击,假如对方也是玄体五六级,结果将是毁灭性的,可年轻修士并不避让,玄体现出一个透亮的空洞,当光芒穿透过去,空洞随之闭合,使得神拳的大部分能量,耗散在他身后的残墙上。
一切来得太快,当邓浩明白对方实力远高于自己,已经太迟,修士飞出的身子,在空中没有任何停留,很快把他死死按住,后背抵住了石头柱子的基座。
“你妈······”
邓浩给压在石柱边,根本来不及化身遁形,一句脏话还没出口,石柱背后,突然又冒出一个人来,同样是一位灰衣修士,一把抱住了他双臂。
上下受制,不能动弹,此前那位修士,手中忽然多了一大把晶光闪耀的尖针,每一根针,粗细如小指头,长约一二尺,也不知做什么用的。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沉默,头一位忽然操起一根针,噗嗤一声,刺入胸膛,深深的穿透了玄体,紧接着哧溜一声拔出,一种无法言传的痛楚,使得邓浩为之一颤,原来,这一大把针,是专门用来破武者玄体的。
“噗嗤!”“哧溜!”
“噗嗤!”“哧溜!”
很快,胸膛挨了好几针,深深的刺入一二尺,又很快拔出,在极短时间内,邓浩承受的苦痛,也许比一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
然而事情并没有了结,修士手中的尖针,大约有十几根,刺透了胸膛,再朝下转移,刺向肚腹的各个部位,同样是犀利的刺入,哧溜的拔出。
“你们,为何要杀我?”
破了玄体,就算修为高深,也难逃一死,邓浩明知必死,临死前,颤声问道。
两位年轻修士,修为起码在十重以上,好像完成既定的任务一般,阴沉着脸,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也不知为何,随着更多尖针的刺入,苦痛反而减轻了,经脉紊乱,玄能停滞,不得不闭上双目,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
“怪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到底身在何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很久,也许就在眨眼之间,邓浩站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头顶的苍穹,以及周围山地之间的虚空,都处于鲜亮的宝蓝色背景之下,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刚才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莫非现在的我,是一副游荡着的幽魂?”
搜肠刮肚的追忆,逃亡旅途中的一幕幕,重又浮现在眼前,而两位修士刺杀他的情景,以及撕心裂肺的苦痛,实在是刻骨铭心。
可是,摸摸玄体,又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用力掐了掐,疼痛之感很是明显,甚至斜挎在肩上的布囊,以及布囊中的随身之物,都没有变化,仅仅少了一柄舍利骨剑而已。
“我是否大难不死,再一次复活了?”
“就算复活了,又是谁把我带离神庙遗迹,来到这里的?”
遭两位修士刺杀的经过,实在不堪回首,然而摸摸胸膛以及肚腹,十几根尖针刺入之处,留下了十几个浅浅的凹陷,轻轻按压,并不疼痛,像愈合了很久的伤疤一般。
陌生修士下手之狠准,脏腑穿刺得千疮百孔的,怎么可能复活?邓浩百思不得其解。
抬头望天,宝蓝色的苍穹之中,没有日月和星辰,分不清白日和黑夜,用力叫喊,竟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哇,怪了,恍然之间,我又回到了先前的洞冥空间!”
山山水水,无风无影,四面八方,一片死寂,踏着曾经走过的小道,痴痴的向前走着,既然没有死去,复活的推断也不成立,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也许是深深置于魂体之中的天外星符,不仅隐藏着无限的神识和神觉,还隐藏着大得不可想象的能量,在临死前的一刹那之间,自动转移了自己的玄体,突破时间之箭,从天地之有形空间,跳转到了性质完全不同的洞冥空间!
“邓浩,这部天书原本属于你,我们等你来取,等了整整两个创世纪,其间,你的魂体历经了八万个轮回以上。”
“不用管我是谁,你根本想象不出我是谁,根本无法理解很多事情,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右掌轻轻按在石璧的手印上,必须一次到位,完全重合!”
爬上通天塔盗取星符的那一刻,旷远无比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星辰,至今仍然在心中响起,如此通达无限的神识,也许远超本星球的土著神仙们,莫非纳入魂体的星符,正是星辰圣灵的特殊安排,从而在危难时刻,自动逆转了自己的生死?
可能吗?
天地之间,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带着诸多疑问,不知不觉到了一处山脚,抬头望,所谓的演武场,照样孤零零的立在山顶之上,而曾经见过的几个童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半坡,蹲在地上,专心的玩着灵石。
“你又来了?”
“还想上去跟武者斗一斗吗,你始终斗不过他的。”
“现在,我们手里没有多余的灵石送给你了。”
爬上半山,童儿们停下灵石游戏,纷纷用神识跟他打着招呼。
“现在是几月?”
邓浩提出了一个几乎可笑的问题。
“一月,”一个童儿抬头,一脸的认真,“洞冥里时间过得慢,现在外面是五月了,这个你都不懂?”
五月?从神庙遗迹跳转过来,仿佛就在一刹那间,其间出现了两个月的空白,这两月,自己到底去了哪里,怎么活过来的?邓浩无比震惊,也不跟童儿道别,转身奔下山去。
“汪汪汪!”“汪汪汪!”
前面响起一阵犬吠,其实并非声音,而属于兽类的神识,传递到邓浩心中,那条熟悉的神犬黑熊,远远的见到了旧友,飞奔而来,亲热的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