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杰菲问道:“譬如说我和安娜已经是有钱有闲的人,想服用此药,会在什么状态下服用?”杜士康明白马克·杰菲想知道此药应用的临床环境和氛围,说:“病患想服用此药,一般应该是在身体虚弱或精神萎靡不振时。具备这两种临床症状的人都希望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身边要有亲近的可以信赖的人陪伴。”安娜说:“杜先生,你讲得太好了。马克·杰菲缺少做医生的临床知识,而你补充了他的不足。你们就当我是第一位来购买服用此药的病患。先生们,请开始吧。”杜士康对马克·杰菲说:“博士,我现在是信谊药房经理,而你是药厂的销售商,你现在如何把药批发给我?请演示一下。”马克·杰菲提起牛皮公文包走到门边折返,说:“我是信谊药厂的药品推销员。我有一种新药想介绍给贵药房。”杜士康说:“嗯——可以。
我想知道这种新药有何疗效?”马克·杰菲一本正经地说:“此药是我厂的最新产品,适用人群广泛,服用后能支持和加强免疫功能,让病患早日恢复健康,也可使处于亚健康状态的人有助于增强骨胳肌肉的组织活力,促进心血管正常循环,有效舒解精神压力,提升肠胃的正常功能。”杜士康说:“听起来不错,我们可以进些货。请问每次服用的剂量是多少?病患服用后要注意些什么?每个疗程是几天?”马克·杰菲说:“成人每天服药三次,每次约8毫升,即一汤匙左右。服后要卧床休息。服药疗程为十天。”杜士康问:“先生,请问你推销的这种新药叫什么药名?看你手中的药瓶可装250毫升,你准备卖多少钱?”马克·杰菲一愣,说:“这我都没有想过。”杜士康笑道:“这不着急,等试验结果出来后再取名定价不迟。刚才差不多演绎了药房买卖药品的全过程。安娜女士,你可以按此法服药了。”安娜笑道:“两位先生还有表演天才,这令我惊讶。好吧,现在我回家,喝了药躺下休息。我很愿意做马克·杰菲博士发明的新药的试服者。”
杜士康检查了马克·杰菲博士准备作记录用的拍纸簿,说声OK,夫妇俩拿了药瓶回家。杜士康守在药房里有点心神不定。他担心安娜服药后会出现异常症状,如抽搐呕吐腹泻等等,严重者甚至昏厥,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马克·杰菲都会来向他求救。但马斯南路路口一直没有出现博士狂奔的身影。到中午时分,马克·杰菲一脸凝重地提着饭盒来送饭。杜士康问道:“安娜服药后反应如何?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吗?”马克·杰菲说:“很好。喝了药精神不错,没什么不适症状。”杜士康说:“看你脸色呆滞,我还以为安娜喝药后临床反映不好呢。”马克·杰菲说:“我是在考虑如何配制男性用药的问题。”杜士康吃饭时,马克·杰菲钻进实验室工作起来。
俗话说一路通路路通。马克·杰菲很快配制出了男性用药。杜士康看安娜喝了女性用药无碍,想这男性用药无非多加了点荷尔蒙或其他什么的,无非吃了精神亢奋,大不了与唐凤娣再多生几个鼻涕囡,于是自告奋勇当了男性用药的实验者。前后只差一天,安娜和杜士康都完成了一个服药疗程。安娜的脸色红润许多,基本不需再卧床休息,辞了女佣,自己做所有家务。杜士康在药房里仍然保持着对每位顾客笑脸相迎,回家也没特别想和唐凤娣生孩子的愿望。唐凤娣在忙别的事,倒是他主动与悍妻做了一次爱,也没有出现威猛无比长驱直入一泄为快的特别感觉。由于是做实验,他把这些感受都告诉了马克·杰菲,而博士则把这一切都记了下来。“博士,我服药后感觉不是很强烈,这是什么缘故?”杜士康问。马克·杰菲说:“你以为它是春药吗?其实不是,这是一味养生保健药。”安娜送饭时来到药房。乘没有顾客,三个人讨论此药如何营销。
马克·杰菲说:“我只能说一些简单的中国话,对中国传统文化也知之不多。但我知道,无论在西方还是东方,得享长寿对人都很有吸引力,特别是拥有财富的人,那一个不想多活几年?俗话怎么说的?钞票再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钱人多活一天,就要多享福一天。这层意思在宣传新药时一定要讲透的。”杜士康说:“刚才博士说的这是一味养生保健药的说法启发了我。我想此药是否可以定名为维他赐保命?这个药名兼顾了中文和外文两层含义。”“维他赐保命——”安娜念叨了几次,说:“这个药名好,念着上口,字面看了也舒服。我看用这个名字不错。”马克·杰菲让杜士康写下来,端详了一番点头认可。安娜说:“杜先生,你按博士的意思把维他赐保命的药效写下来,文字美化一下,可以做广告了。下午我看店,杜先生就到报馆去联系刊登广告事宜。”杜士康觉得安娜办事比马克·杰菲还要有效率,于是伏案写了广告语,马克·杰菲夫妇通过了,他便去申报馆投放广告。
申报馆广告部的人与杜士康相熟,接了广告看,说:“杜先生已经跳槽到了信谊药房。这家药房不是太有名气嘛。”杜士康说:“以前没名气正常的,信谊药房开张不久嘛。药房的老板就是位很高级的药剂师,试制了一味新药维他赐保命,所以来做广告。”诸事料理妥当,杜士康送到报馆的广告如期刊出。安娜为掩饰内心的焦急,回环龙路的洋房打扫起卫生。马克·杰菲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一只接一只解剖兔子。唯有杜士康无法离开,他守着店堂眼巴巴等候第一位客户登门。
下午三时左右,两位中年妇女走进了店堂。她们似乎有些疑虑,抬头看店招,又观察身后,好像有人在盯梢。其中一位问道:“请问先生,维他赐保命是在信谊药房卖吗?”“欢迎光临!”杜士康拿起申报指一下那条广告,微笑道,“两位女士,这种新药正是信谊药房独家研制成功的。”另一位问:“药效果然如广告上说得那么好吗?”杜士康笑道:“心诚则灵。我试了吃这种药,你们看我的精神,上山可以打老虎呢。”两位女士咬了会耳朵,其中一位买了一瓶250毫升的药剂,正好是一个疗程。她们付了15元,逃一样离开了药房。
杜士康以为只是偶然做成了这笔生意,殊料此后顾客接二连三来买,没一会马克·杰菲配制好的药剂卖了个精光。杜士康满心喜悦地挂出“维他赐保命新药售罄”的牌子,可是前来咨询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挤在店堂里不肯离去。杜士康知道人聚多了要出事,他估计了下马克·杰菲配制新药的能力,签发了十份第二天提货的号牌。没拿到号牌的人起哄,杜士康只得又签发了十份。待打发了顾客,杜士康赶紧锁了门,一溜小跑来到环龙路的小洋房。他跑得急了点,憋红了脸,一时让人看不出是丧气还是欣喜。安娜紧张地问:“有人来买维他赐保命么?”马克·杰菲勾下头说:“没有人会来买的。”杜士康说:“博士配制好的药全卖完了。我还签发了明天和后天的预约券。”
马克·杰菲夫妇齐声问道:“这是真的?”杜士康郑重地点了点头。马克·杰菲夫妇欢呼起来。他们和杜士康一起返回信谊药房,看货架上十来个瓶子没了踪影,杜士康又让他们看抽屉里收进的一堆钞票。安娜激动地擦起了眼泪,马克·杰菲赶紧安慰太太。杜士康问道:“博士,铁笼里还有多少只兔子?”马克·杰菲说:“有十来只。”杜士康说:“这远远不够,得通知送兔的明天开始要多送些。”“做实验时,兔子肉已让全家吃得倒了胃口。”马克·杰菲苦笑笑,打开冰箱让杜士康看里边塞满了的兔子肉,说,“如果要批量宰杀,我担心兔子肉怎么处理。”杜士康想了想说:“兔子肉我来处理。只是明天后天顾客要的药剂怎么办?”马克·杰菲说:“现在开始工作,晚上我来加班。”安娜也说:“我是喝过维他赐保命的。现在浑身是劲,晚上我也来解剖兔子。”
见诸事安排妥当,下班前杜士康骑着自行车到附近的菜场兜了圈,询问了下兔肉的零售价,与小贩们商定六折批发,每日上午来信谊药房后院提货。办完了自己份内的事,杜士康还不放心马克·杰菲夫妇。他骑车到环龙路小洋房,只见劳拉在房间里做作业。问她爸爸妈妈呢,劳拉说没回来过。杜士康骑车回信谊药房,马克·杰菲夫妇果然已在解剖兔子和提取结晶体。看他们没时间准备晚饭,杜士康去饭店买了三份外卖,送一份给劳拉,送两份到药房。想自己一直早出晚归,悍妻颇多怨言,征得马克·杰菲夫妇同意后从实验台上取了一大袋兔子骨胳,拿回家搪塞唐凤娣的嘴巴。
翌日,杜士康提早上班,骑车到信谊药房时,见门口已排起了长队。他从后门进入院子,先将兔肉称给了小贩,然后来到店堂,却见马克·杰菲夫妇趴在写字台上睡着。看到货架上排列着20瓶250毫升的药剂,推算这夫妇俩起码忙到了凌晨。一瓶可售15元,一天售出20瓶就是300元,10天是3000元,一个月是9000元,如果产量翻一番翻二番三番呢?杜士康被计算出的营业额吓了一跳。
眼看快到开门营业的时间,门外顾客也一叠声嚷嚷,杜士康只得叫醒了博士夫妇,让他俩再去阁楼上打个盹。马克·杰菲夫妇一看门外如此排场,顿时睡意全消。两人洗漱后整理装束,打起精神开门迎客。货架上的20瓶维他赐保命立即售馨。安娜数着钱,自然喜不自禁。马克·杰菲奇怪于那些兔子骨胳怎么没了。杜士康把他和菜场小贩的交易说了下,马克·杰菲夫妇赞他办事想得周全。
如此维持了三天,马克·杰菲累得脱了形,安娜眼看也要累得趴下。博士感叹地说:“干活干到脚发软,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日子也不好过。杜先生,你快想想办法吧。”杜士康说:“眼下的形势还真被药检处的处长大人说准了。看这种销售趋势,一家人是忙不过来的。我们必须扩大生产规模。”马克·杰菲问道:“你快说,怎么个扩大法?”杜士康说:“借一处房子专门宰杀动物和提炼结晶体。雇一批人做下手,你和安娜作技术指导。后院的实验室就作药剂的配制车间。”安娜问:“要借多大的房子呢?”杜士康说:“一百来平米就够了。”安娜想了想说:“雇些人做可以,但房子不必借,谁知道这药可以销售多长时间呢。环龙路洋房的楼下大部分时间空着,就用那房子做实验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