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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

接下来的一个月,对江南与童童来说,是一段枯燥而又遗憾的日子。这一个月,他们只见过一面,那就是江南康复后第一天上班时,那天晚上,他们特别庆祝了一番,想洗去晦气。而后,他们整整一个月都只是打打电话,而且电话里的交流都不通畅。主要是童童不愿意见面,她甚至很少给江南打电话。童童不愿意见面,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玷污了,不配做江南的女朋友,甚至将来的妻子,不配与江南相伴到老。

这些天来,童童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做同一个梦。梦中,一个面目狰狞可恶的男人,把童童摁倒在一张肮脏潮湿的床上,亮出那可恶的家伙要奸淫童童。梦中童童感觉到全身无力,无论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她只能看着那个可恶的男人慢慢地靠近自己,然后童童就在梦中声嘶力竭地吼起来。每次,童童都伴随着这声怒吼醒来后。醒来后,童童慌张地用手捂着自己的下身,环顾四周,又用手仔细地摸床单,直到知道那完全是做梦之后才逐渐平静下来。

这个梦似乎没有结束的那一天,它每天晚上就这样纠缠着童童,让童童一次次在梦中经历耻辱的折磨。这个梦让童童心力憔悴,后来,无论什么时候,她一想到那个梦下面就痛。

记得这个月惟一的一次相聚,可让童童为难了。晚上,江南非要与童童做爱,这原本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自从江南出了车祸以来,他们就没做过一次爱。可是,童童这天晚上却让江南扫兴了。当江南兴致正浓时,童童却毅然拒绝了他。她找了很多借口,说太累、身体不舒服,还说那儿生病正发着炎,医生说最好不要做爱。虽然江南无法强行要求,但是,对于童童来说,她自己知道对不起江南。

童童之所以不与江南做爱,是她害怕。她一想到做爱,就会联想到那个下着雨的夜晚,那个恶心的男人,那个可怕的噩梦,接着下面就痛,锥心地痛。她想,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所以她讨好江南说,过一段时间,等病好了就可以了。

这天夜里,江南觉得童童变了,仿佛就是在一刹那间变得让人琢磨不透了。

【2】

童童的确变了,单位的同事与爸爸妈妈都说她变了。变成什么样子了?没有人能够说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她变了。童童也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寻找自己到底有哪些变化。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童童只是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憔悴的影子,神情呆滞,面色蜡黄,但是她却无法找出自己到底发有哪些改变,因为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单位的同事说,童童变成了一个游魂,她总是给人恍惚与飘忽的感觉。她不再像原来那样,在休息的时间说个笑话给同事们听;她不再像原来那样,无论如何艰巨的工作任务都能够出色地完成;她不再像原来那样,即便工作一个通宵也精神抖擞,第二天依然第一个到办公室。她的同事说,童童有三次坐电梯坐到了顶楼,然后又坐到负三楼而不知道出来,就那么上下往返;童童有四次下班是往楼上走而不是往楼下走;童童有五次给客户倒茶水时,直接把水往客户身上冲。令人更无法想象的是,童童竟然有很多次上厕所时跑进了男厕所,其中竟然还在里面碰倒自己的领导,令他们双方都尴尬不已。同事们与领导好像都发现了童童的改变异样,领导主动给了她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回去好好调整,但童童却意外地回绝了。她镇定地说:

“没事,真的没事。”

童童可以应付同事与领导,佯装说没事,但她却无法欺骗父母那敏感的眼神。这段时间以来,童心与童菲一直在观察着自己的女儿。好多次,他们都想问一问女儿,她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他们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这天,他们看着童童回家之后又独自一个人闷闷不乐地钻进自己的卧室时,再也忍不住了。

童菲轻轻推开女儿虚掩着的房门,看了一眼表情木讷的童童。童菲走了进去,她微微拍了一下童童,说:

“女儿呀,你到底怎么了,成天魂不守舍的。”

童童仿佛被人从梦中叫醒一样,眼神恍惚地看着妈妈,慌张地回答:

“没事,真的没事。”

“没事?”童菲仿佛觉得这个谎言很好笑一般,“你是我的女儿,你能瞒过我吗?”

童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妈妈,她不太相信妈妈知道了自己到底遭受了怎样的一场灾难。她又想,如果妈妈真的知道了,她会是怎样呢?她能够承受这沉重的打击吗?童童在内心里否定自己,她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一切。于是,童童再一次坚定地说:

“没事,真的没事。”

童菲很生气,甚至都愤怒了。她对童菲说:

“还说没事?看你那样子,如果躺在地上不动,就跟死人没分别。”童菲一边说一边换了一个角度,站在童童的前面,她要让女儿看着自己的眼神,“快说,到底和江南怎样了?分手了?还是她欺负你了?”

听到妈妈说到江南,童童就知道妈妈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在胡乱猜测,于是她的心也稍微塌实了一点。童童想着,干脆就把事情往江南身上扯吧,这样爸爸妈妈也好接受一点。于是,童童就撒谎,说这几天跟江南闹别扭,心情不好。童菲一听,精神就来了,她嚷嚷着要给江南打电话,把事情问个清楚、闹个明白。这下童童可着急了,她怎么能让妈妈给江南打电话呢?这不是让谎言无立足之地吗?童童立即拉住妈妈,细言细语地对妈妈说:

“事情差不多已经过去了,那只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磨擦、小误会,如果你现在去这么一个电话,不是画蛇添足了吗?”

童菲根本就不相信,一点小误会能够让天生开朗自信的女儿变得如此憔悴吗?但她听到女儿这样一说,也觉得确实不好干预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她只是再一次问道:

“真的没事了?”

童童装着有点不耐烦,对妈妈说:

“真的没事了,你怎么这样罗嗦呢?是不是更年期到了都这样?”

童菲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她在童童的推攘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这孩子真是翅膀长硬了,就这么着跟当妈的说话。”

但是,童菲还是很高兴,到客厅以后,她对丈夫说:

“没事,没什么大事,就是她与江南之间的小误会而已。”

可是,童童就不那么轻松了,为了搪塞妈妈,她撒谎说自己与江南之间出了矛盾,这个谎言让她心事重重。吃完晚饭,童童就一直坐在窗户下,看着不远处的那条灰白色的水泥路。路上行人依旧,偶尔会出现一对相互走过的恋人。童童与江南也曾经在那条路上,无数次拥抱、无数次热吻。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能够与江南一起在那里散步。这些天,童童一直在想着与江南分手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玷污了,没有资格再做他的女朋友和妻子了。可是,童童也不能欺骗自己,她是那样深爱着江南,甚至感觉一刻也不能分开。童童开始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想着假如没有江南的日子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每每这样想着的时候,眼泪就会扑簌簌地掉下来,顿时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单、最可怜的人。这段时间,童童也在开始尝试着没有江南的生活,所以,每当江南约她出来时,她总是挖空心思找各种理由拒绝。

【3】

到底与江南分不分手,一直是童童面临的一个难题。无论是继续恋爱,还是立即分手,对于这个深深爱着江南又深深受到伤害的柔弱女孩来说,都是需要勇气的。在童童犹豫不决时,她在网上问一位网友,希望那位网友给自己一个答案。童童把自己的遭遇与心中的想法,全部告诉了网友。网友是位男生,童童想通过网友弄清楚男人对这方面是如何看待的。最终,童童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网友告诉童童,如果江南真的爱她,她也爱着江南,那就不应该分手。网友说,真正纯洁的爱,是可以跨越任何鸿沟的。但是,网友也告诫童童,最好不要把自己的遭遇告诉江南,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样你们的明天也许会更好。

童童真的很感谢这位网友,她很高兴地结束了这差不多一个月的茫然。这天夜里,结束与网友的谈话后,童童的心情格外轻松,她近段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给江南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后,童童能够清楚感受到江南的激动。最近,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很短,总是那样敷衍了事。不是“正忙着呢”,就是“刚忙完,很困了,以后再说吧”之类的。童童问江南: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江南想都没想,说:

“二十九天了。”

童童想了一下,说:

“那你想我吗?”

江南依然想都没想,说:

“很想。”

“那我们抽时间聚一聚吧。”

这是他们共同说的一句话,不约而同。说出这句话后,电话两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江南想,童童总算不忙了;童童想,总算能够见到江南了。

江南是怕影响童童忙碌的工作,而童童则是害怕见到江南,所以,这对同在一个城市的恋人已经有二十九天没见面了。今天,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一点也不遥远的日子,就是五月一日,他们都想好好利用这个假期。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后来的第三天,童童感觉到身体极为不妙。这个感觉使她浑身颤栗,一刹那间对生活失去了方向感。

这天早上,当童童起床后,她发现自己有点恶心的感觉,想吐。她立即怔在那里,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她感到毛骨悚然。童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卫生间里,她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看到自己全身发抖,脸色惨白,虚汗淋漓。童童一遍一遍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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