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琬辞觉得幸福不过就是眼下这样了,她整日吃吃喝喝,没事的时候写写字作作画弹弹琴。明桀扬忙完手中事务的时候就会过来陪她,来得早些就陪她画画弹琴,若是来得晚些就陪她吃晚饭。
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才过的日子,说是神仙眷侣也不过是如此了。
天机门里的人也都极好相处,下人们也很友好。沐琬辞已经完完全全地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她想,她会在这里呆上一辈子的。
就在她觉得幸福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一直在暗地里恨恨地盯着她。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这么幸福?她明明就是一个从外面闯进来的人,凭什么当这里是她自己的家一样?
她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她跟随主子有十年之久,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爱慕主子,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伴在主子身边,做主子的女人。原本,这并不成问题。主子贵为王爷,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她从来没肖想过王妃的位子,只要能做一个侍妾就够了。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给破坏了!因为她的出现,夺走了主子的全部的注意,一年又一年,她比任何人都离主子近,直到占据了主子的心。她凭什么!一个不懂武功,柔弱到需要所有人护着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主子!
她墨樱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沐琬辞,你等着!
夜风中的树丛微晃,一道身影飞速地掠过,消失无踪。
不知道为什么,天机门似乎一夜之间开始忙碌起来了。几名骨干都呆在议事厅里不出来,似乎在商讨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桀扬也好几天没有过来陪沐琬辞了,每晚吃饭的时候只让下人过来传话,让她自己早点睡不必等他。
“门里最近在忙什么?”吃晚饭的时候,沐琬辞问随侍的婢女道。
婢女想了想说,”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要召开了,天机门也收到了请帖。虽然门主无意于武林盟主的位子,但是也不能不参加。要不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说我们天机门目中无人,会招整个武林排挤的。更何况,天机门以探查各路消息为主,手中掌握了不少门派的秘辛,有一些不入流的门派早就看天机门不顺眼了,就想找个机会下手。所以门主跟几位首领在一起商讨对策,看这次武林大会,能不能全身而退。”
“哦。”沐琬辞轻轻地应了一声,开始安静地吃饭。对于江湖中的事,她并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乖乖的就好,做到不给桀扬添麻烦就是她能给他帮的最好的忙了。
一个人孤独地吃完晚饭,又看了会儿书,这才无聊地准备早些就寝。
“夫人可以亲自己做一些早点给门主吃,门主一定会很高兴的。”梳洗的时候,婢女出谋划策道。
沐琬辞听完,不由眼前一亮。
虽然她不能帮他出谋划策,可是至少也能照顾他的衣食吧。这么想着,沐琬辞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沐琬辞便亲自去了厨房做早点。一锅小米粥熬得软糯甜香,一屉的小笼包子个个粉粉嫩嫩、玉雪可爱。做好了早饭,她又亲自端去明桀扬的卧房。
房门紧闭,看来他是还没起呢。沐琬辞是掐着时间过来的,往日在这个时辰明桀扬已然是起床了的。看今日这个样子,只怕是昨晚又熬夜了。
沐琬辞抿嘴一笑,轻轻地去推门。房门并没有被栓上,一推即开。她端了早点进去,却不由愣住了。屋里凌乱地散落着男男女女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隐入内室。
她惊呆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动脚步的。她绕过屏风,只见凌乱的床铺上一对男女正看着彼此,一点也没发觉沐琬辞的到来。
那画面……是那样的刺目。他们的眼里,仿佛只有彼此一样。
“砰”手中端着的早点一瞬掉摔落在地上,滚烫地热粥溅在裙子上却没有任何的知觉。这一声终于惊动了床铺上的那一对儿鸳鸯,两人惊慌地望过来。
墨樱惊慌地往床里挪了挪,拿被子遮掩住自己光祼的身子。明桀扬赤着上身,正皱着眉头看着沐琬辞。
这样的场面,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做了些什么。
沐琬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站在那儿不动不动。直到明桀扬套上了中衣下床来走到她的身边,”辞儿……你听我解释……”
沐琬辞木然地转过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受伤,”解释?你要跟我解释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吗?你没有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没有背叛我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明桀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伸手拉住沐琬辞的胳膊,声音里略微地带着一丝疲惫,”辞儿,别闹了。”
“闹?你说我胡闹?”沐琬辞无法相信地瞪着明桀扬,眼里渐渐闪现出泪花。她瞥开头,看见墙上挂着一柄剑,想也没想地便抽了出来,朝着墨樱刺过去。她知道,凭什么墨樱的武功,自己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可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想要找一个方法宣泄,就算是以卵击石也再所不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墨樱竟然没有躲,只是害怕地往后挪了挪。
此时的沐琬辞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去想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躲闪。正当她的剑将要刺中墨樱时,明桀扬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剑柄。
沐琬辞狠狠地看向她,冷冷道,”你放手!”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明桀扬的声音有些低,似带了半分恳求,然而此时的沐琬辞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出来。
“交待?你要如何给?你给了我,那又要如何给她?”沐琬辞指了指墨樱对明桀扬道。
明桀扬蓦然间沉默,因为他也不知该如何交待?一面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面是跟自己有了肌肤之亲且跟了自己十年的属下。
就在二人沉默的空档,墨樱一脸怯怯地开口道,”夫人,墨樱不敢奢求什么,如今这样,只求能留在主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墨樱绝不敢跟夫人争夺宠爱,一定规矩本份的侍候主子和夫人。”
她的一番话说得卑微恳切,任谁听了都会动容。可是沐琬辞却只觉得彷徨难受,以墨樱话中之意来看,她是想要做明桀扬的妾室。而自己,能忍受吗?
之前的司马颜,那是不得已,没有人可以跟当今的皇上作对。那么这一次呢?难道也要来个不得已?她还要不得已得跟别的女子分享多少次丈夫?她还要……委屈自己多少次?
墨樱偷偷看了沐琬辞一眼,见她呆呆地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决定开始下狠药。”其实……像主子这般的人,身边有几个侍妾都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可是主子如今也就只有夫人一个,就算没墨樱,也该有其他人,夫人……这样……”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却是暗暗指责沐琬辞善妒,不容人。
沐琬辞冷冷一笑,看了一眼墨樱,”是啊,像他这样的,身边又怎么能只有一人?这么看来,倒是我碍事了。”她看向明桀扬,冷冷道,”你放手。”
明桀扬身形未动,握着剑柄的手只是更加用力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不敢松手,他有一种感觉,仿佛只要他松手了,眼前的人就会彻底地消失掉一样。他没有办法冒这个险,他不能松手。
沐琬辞皱起眉,狠狠道,”你!放手!”
明桀扬仍是没有动,沐琬辞更加怒了,一咬牙,使了力就要往外扯。明桀扬怕伤到她,一点内功也不敢使,甚至不敢过份地使力。沐琬辞用力地一扯,他的手便顺着剑柄滑到了剑锋上。冰冷锋利的剑上瞬间沾染了他掌心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垂落的剑尖滴落在地上。
墨樱惊呼了一声。
沐琬辞也呆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明桀扬受伤的手掌,再看看那刺目的鲜红,眼眶顺间通红。
她猛的一咬牙,丢了剑,转身冲了出去。
“辞儿!”明桀扬连忙要追出去,却被墨樱从身后拦腰抱住。
“墨樱,你松手!”明桀扬道。
可是墨樱却死死地不肯松手,”我不放,我知道一放手,主子就不会再理墨樱。可是我喜欢你,又有什么错!”
明桀扬皱了皱眉,还是狠着心甩开了她,可是当他冲出房间时,沐琬辞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被抛下的墨樱,坐在床上愣了片刻,最终埋头哭泣起来,原来就算她做了这么多的事,也没有办法靠近他,甚至将他推得更远。
沐琬辞一口气跑出了天机门,门内守卫的人见是她,也不敢怎么拦,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放她离开。
站在山道上,她恍然间发现,离开了天机门,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她唯一可以呆的地方,就是有明桀扬的地方,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这样。天下那么大,却已经找不到她可以栖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