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镖速度极快,带着凛凛的风势,它的目标竟是朝着沐琬辞去的。待众人察觉时,那几枚毒镖已然离沐琬辞极近,她不会武功,根本没办法躲开。
她看着那几枚毒镖由原先的小黑点逐渐变得清晰,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心跳得狂乱,双脚却仿佛像生根了一样扎在地上。四周一瞬间变得极静,静得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毒镖的形状在她的瞳孔中越渐清晰,那锋利映入她的眼中。
“小心!”
明桀扬和白一漠在同一时刻向沐琬辞扑了过去,在他们的心里,这个女子的命比他们自己的命还要重要。而且,这一场争斗,本来就跟她毫无关系,又怎么可以让她替他们这些江湖人受伤呢?
然后明桀扬却慢了一步,在他马上就要触碰到沐琬辞的身体时,白一漠已经从另一边揽住了她,并且伸手推了他一把。白一漠紧紧地抱住沐琬辞的身体,一个旋身,以自己的背抵挡着对方。沐琬辞茫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白一漠抱得很紧。
那几枚毒镖就那样”啪啪啪”地全都打进了白一漠的身体里,他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颤。沐琬辞吓得呆住了,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她挣扎着想要将白一漠推开,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白一漠的双臂却更加地用力,控制住沐琬辞不断挣扎地身体。
他的气息开始乱了,连着声音也开始发颤,”琬辞不怕……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明桀扬他们都呆住了,久久地说不出话来。那几枚毒镖深深地没入白一漠的后背,鲜血染红了后背的衣衫。镖上淬着的毒顺着血液漫延,他的嘴唇很快地变得苍白,而后是青紫。
白莺离最先反应过来,她几欲崩溃地冲着霍楠英他们大喊,”你们居然偷袭!你们这些卑鄙下流的东西,口口声声地说着公平正义,可是却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人,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来啊!大家都看见了,谁才是居心不良,意欲引起武林大乱!”
众多武林人士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落在方才出镖偷袭的飞鹰帮帮主的身上,大多都是谴责。
飞鹰帮帮主心虚地强辩道,”跟你们这些歪门邪道,还需要讲什么光明正大。我……我这是在替武林人士除害。”
“除害?”萧云冷笑道,”向一个手无寸铁、不懂半点武功的弱女子下手吗?你这是除的哪门子的害?真是枉为一帮之主,身为男人,我都替你觉得羞耻。”
“一漠……”沐琬辞惊慌地呐呐。
白一漠的身体缓缓地向一边倾倒,沐琬辞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将他抱进怀里。”一漠……一漠……你怎么样?”
白一漠吃力地笑了笑,感受到脸颊上的冰凉,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哭……”
不远处传来大批人马赶来的声音,霍楠英一看,知道是天机门的援兵到了,连忙下令道,”将他们全都拿下,绝不能放虎归山。”
众武林人士虽然对飞鹰帮帮主的行为感到不耻,却仍然受着霍楠英的蒙蔽,认为天机门是非除不可的邪教。
“慢着!”明桀扬忽然冷冷道。他的手伸进衣襟,取出一本册子,握在手中。”霍楠英,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在算计什么,可是我却很清楚。你费尽心机想要铲除我天机门,不就是怕藏剑山庄的秘辛被别人知道让你保不住你的盟主之位吗?现在它就在我的手里,你考虑清楚,是放我们离开,还是由我在这里就把这些秘辛公诸给全武林?这里面可不止藏剑山庄的武学要术,还有很多别的。我想,在场的诸位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霍楠英一下子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有想到明桀扬居然会把关于他的那份档案带在身上。如果让他将这册子公开,那么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将会公布在全天下的面前,而他处心积虑所得来的一切都将会化为乌有。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说话间,援兵已经赶到。两方人马对比起来,实力已经不相上下。就算此刻霍楠英铁了心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拼起来,他们也并不一定会输。更何况,霍楠英舍不得他现在的荣华富贵。
明桀扬看了看身旁多出来的护卫,冷冷一笑,”现在还要打吗?霍盟主确定一定能打得过?”
此时,武林正道中有人站出来说话道,”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之事算起来也算是我们挖了个陷阱给别人跳,本就谈不上光明正大。天机门掌握着各门各派的秘辛不假,可是这威胁一派之主确实没有证据,至少在下是没有受到过威胁,反倒是多方在天机门得取一些消息。如今我们这么赶尽杀绝,若是传扬出去,背上骂名的只怕是我们啊。”
此话一出,别的人纷纷开始议论,接着便是附和。
霍楠英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好半天才恨恨地开口道,”好,今日就放你们一马。若是来日你们再心存恶念,我藏剑山庄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明桀扬的脸在山风中露出肃杀的神情,黑发随着风扬起,他的身上透着很浓很浓的杀气。”霍楠英,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妄想动天机门。只要天机门里的任何一个人有事,你想要保守住的秘密就一定会公诸于世。孰轻孰重,你自己权衡。”
话音落,天机门的人迅速撤退。很快的时间,落霞山下就只剩下霍楠英一方的人。
马车在山道上飞驰,一队人马前后左右保护着那辆马车。
沐琬辞抱着白一漠坐在马车里,白一漠虚弱地靠在她的怀中,他的眼睛轻轻地阖着,脸上苍白地没有丝毫血色,嘴唇青紫而干燥。他的气息是那样的弱,弱到几乎快要感受不到了。白莺离坐在一边,紧紧地握着白一漠的手小声地啜泣,她明明很害怕,害怕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会死掉,可是她却要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她不能吵着哥哥。
马车内很静,没有半点声音。沐琬辞呆呆地抱着白一漠,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她只觉得身体里的某一部分被掏空了,空荡荡地难受。明桀扬的眉拧得很紧,方才替白一漠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已经确定了那镖上淬的是曼陀罗的剧毒,世间无药可解。就算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天机门,也找不出任何的办法来求他。
细微地呻吟声,白一漠缓缓地睁开了眼。”一漠……你怎么样?”沐琬辞的声音在发颤。
白莺离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趴在一边,”哥……你要振作,我们很快就回去了,很快就会找到人来治你了。”
白一漠吃力地对着白莺离笑了笑,”莺离……哥哥说过要好好照顾你的,如果……哥哥食言了,你会怨哥哥吗?”
白莺离拼命地摇着头,将自己的脸埋入白一漠宽厚的手掌中,”不会……不会的……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你不要食言好不好……不要丢下莺离……”
白一漠皱起了眉,眼里露出悲痛的神色。他的手心满满全是白莺离的泪水,这是他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人。胸口忽然一阵闷痛,气血上涌,他轻轻一咳,便咳出了一口血,喷在了衣襟上。
沐琬辞大骇,连忙拿衣袖去替他擦,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一漠……你不要死……墨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朝着马车外喊,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去找一个人来救他,她真的不想他死啊!
“别哭……我最见不得你哭了……”白一漠越发地虚弱了,他吃力地抬起手,触到沐琬辞的脸,很小心很仔细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我不要紧,真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你看,现在我能被你抱在怀里,我真的很知足。”
沐琬辞悲恸大哭,抱着白一漠的双手不由地紧了紧,”白一漠!你这个大傻瓜!大傻瓜!为什么要扑上来,为什么?”
白一漠握住她的手,带着无限的眷恋,”是,我承认,我是一个大傻瓜,可是我傻得很知足。你知道吗?那一刻……那一刻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只怕自己救不了你……生而为人,若是一辈子不懂情,也就罢了,可是我偏偏是懂了。我如何能看着心爱的人死呢?”
“一漠……我不要你用自己来救我……我不要……”沐琬辞哭得像个孩子,将要失去的恐惧爬满了她的心头。
白一漠笑了,那笑容绽放在苍白的脸上竟然像是绽开了一朵绝美的花,是那样的明艳,那样的夺目。他笑得灿烂温和,”你又怎知,为了你而死不是我的幸福呢?我自诩为爱你,视你为妻,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我无法代替你所爱的人在你身边照顾你……那么……就让我代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