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哥哥来接我,我听到到仆人和他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多时候,他脱下木屐,走了进来,坐在桌边静静地喝茶,等我醒来。我因为昨日醉酒失仪而迟迟不敢起身,但因为风寒未好,想咳嗽却不敢,憋得满脸通红,“咳咳……”最终还是咳出声来。
哥哥发现我醒来,放下手中的茶杯。“醒了?”
我挣扎着坐起身,走到桌前喝了一大杯水。
“你昨晚有些失仪,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大哥,我知错了。”
“既然风寒好了,就随我回去吧。”
我舍不得小河仙,舍不得她的温柔,她的轻声细语,舍不得昨晚那一刻的软玉香怀。我硬着头皮向兄长央求再留宿一晚。“我现在头还疼的厉害,意识也不是很清醒。想是今天应该还不能回去。”
哥哥拗不过我,只好放任我。“随便你吧,如果坂田先生不介意,我也没有理由强迫你。”
哥哥在前院与坂田先生谈论生意,小河仙赶过来我就和小河仙偷偷溜出去玩,待他们谈完事情,我们再悄悄溜回来。
她走在我的前面,时不时停下脚步等我,我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她突然停下脚步,挡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小河仙么?”
我摇了摇头。
她愉快地笑出声音来,“哈,我的母亲和父亲是在河边遇见的,父亲觉得母亲就像是河边的仙子,我是母亲的女儿,所以给我取名小河仙。”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那一刻,仿佛世间所有赞美的语言都黯然失色。我注视着她那双一眨一眨的眼睛,仿佛他们会说话,好像小时候旷野里的萤火虫,那眼睛笑起来,又好像弯弯的月牙。
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小河仙。
我与小河仙牵手漫步走在樱花铺就的小蹊上,我看到路旁绽放的早樱,折下一朵,戴在了她的头上。她笑着问我:“好看么?”
我看得痴了,“好看。”
“哪好看?”
“花好看。”
“可是我不喜欢。”她忽然将花取下,“这花朵虽然外表美丽,可生命短暂,朝花夕拾,还不是要任凭雨打风吹去。”
“可古人也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弯腰拾起这一朵残花。
她又笑出声来,“管他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却浑然不觉。直到坂田先生派了人来寻我们,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就这样,我借着伤寒的借口,在小河仙的家里叨扰,哥哥依旧每日过来,在前院与坂田先生谈论生意。起初,他还有心思,问起我的病情,又催我同他回到客栈去,可是到了后来,他也不再管我,任凭我和小河仙来往了。
半个月后,我的伤寒早已好了,便再没有理由赖在坂田先生家不走了,再加上父亲家书催的急,我和哥哥决定第二日坐船回去。
分别那一日,我在大门外等了好久都不见小河仙,我想,许是她生了我的气,怪我招惹了她,却没有给她一个承诺,可我也有无可奈何,我想过带她走,但坂田先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每次看到他和蔼慈祥的目光,我就于心不忍;即便是她抛下一切跟我回到中国,她的身份也不能见容于我的家族。我明白她此时心里的苦,若是我换了她,我也不愿再见到自己了。
我和哥哥与坂田先生告别,坂田先生安排了马车送我们去奈良。哥哥催促我道:“我们走吧,天黑之前如果到不了奈良,明天就不赶不上船了。”
我一步三回头,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再见小河仙一面,告诉她我对她的不舍和牵挂,如果可能,等我羽翼丰满,不再受制于父亲和兄长,我还会再来,等那时,我一定会带她走。
马车飞快地向前奔驰,我的耳畔仿佛听到了小河仙的呼喊,我叫停了马车,看到一阵樱花雨中,静静伫立着的小河仙。
“你还是来了?”我抑制住内心地狂喜,哽咽着说道。
“我来给阮君送这个。”她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水瓶。“这里面是我用八重樱做的香水,我希望阮君带着它,只要闻到樱花的香气,就可以想起我。”
我从小河仙的手中接过陶瓷做的香水瓶,上面绘着漫天飞舞的樱花,樱花淡淡地香气,透过瓶子飘散出来,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甜甜的味道。在这香气中,我仿佛能够看到我与小河仙牵手一起出游的日子,那么快乐,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