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家三郎带着妹妹和娘子来秦峥这里拜年,宾主交谈甚欢,其间柳儿见路放在外面给马喂水呢,便悄悄出来和路放搭话。
路放感觉到身后来人,停下了动作,回首看向柳儿。
柳儿顿时感到一阵紧张,以前路放几乎不曾正眼看过她,这是第一次。
路放望着眼前女子,梳着罗髻,头上带着一只银钗,身着一身青布罗衫,看着倒也素雅,她又是一个小小瓜子脸儿,眉眼还算清秀。这么一个人儿,想来在这十里铺若是要找,还是能找到可心的夫家的。
柳儿感到路放审视的目光,低着头,双手紧绞着帕子,脸上也红透了。
路放终于开口:“柳儿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早先一直想和你说话,只是你不曾来过,我若去找你,总是不太方便,也怕引起别人猜疑。”
柳儿忙道:“路公子,我,我其实一直想来找你,可是自从那天后,我便不好来见你了。”那天后,自然是路放的未婚妻夏明月的事儿。
路放淡道:“那天的事,让姑娘见笑了。”
柳儿摇头又摆手:“不,不,没什么见笑的。”
路放认真道:“柳儿姑娘,其实今天我是想和你说清楚。”
柳儿低头,贝齿轻轻咬着唇:“可以不说吗?”
路放摇头:“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
柳儿声音颓败:“那你说吧。”
路放这才道:“柳儿姑娘,我身无长物,家无恒产,又恰逢乱世,怕是这一生都要颠沛流离,飘零四方。我这样的男子,实在并不适合成家,也不敢耽误哪个姑娘。”
柳儿摇头,倔强地道:“可是我不怕吃苦,我也不觉得被耽误。”
路放道:“柳儿姑娘,可是我却不愿意。”
柳儿抬起头,这么久来第一次,大胆而羞涩地迎视着路放的双眸。
她的双眸含情,含泪,含羞,也含泣。
她笑了下,摇头:“路公子,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你不必挂在心上了。”
路放松了口气:“多谢姑娘。”
柳儿深深朝他拜了一拜:“最后,还是多谢路公子那日救命之恩。”
那一日,她在昏沉无着中沉沦于冰水之间,她以为自己会堕入地狱,永不翻身,结果有那么一个宽厚结实的臂膀,一个伟岸有力的男子,抱着自己,将自己托浮,将自己解救于那个冰冷彻骨的世界。
柳儿拜谢了路放后,便翩翩回屋去了,路放总觉得柳儿的言行不同于以往,可是他对这个女子实在了解甚少,一时也没多想。
况且,对于除了秦峥之外的女子,他也没有兴趣多想了。
过了年后,初六放鞭炮开业,不过年节后出来走动的客商依然不是太多,有些懒散的客商可能还是等着过了元宵节再出门做买卖吧。
初六到元宵节,包姑要过来开工,秦峥见包姑家事儿多,便允她再在家歇息一段时间,左右她身边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好歹能忙得过来的。包姑的娘特意千恩万谢一番,知道自己女儿在秦峥那里干,不但挣了银子,还长了本事,如今小嘴越发能说了,将来若是自己开个馆子,必然也不会差的。
小包姑她娘甚至还谋划着过两年让包姑的弟弟也来帮着秦峥看,秦峥看看包姑身边那个流着鼻涕泡的弟弟,只好道:“过两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