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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半生凄苦有谁闻

子欲养而亲不在,人世间最大的悲痛莫过于此。

官场的不如意,亲人的离去,终于彻底击垮了陈寿。

他病倒了,病得很严重,他现在需要的只有安心静养。

他关起了房门,卧床休息,远离了恩怨情仇,看淡了进退得失。

不管了,不顾了,心真的好累了。

世界这么闹,他只想静静。

可玩顺手了的老天爷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陈寿,它再次把陈寿推向了痛苦的漩涡。

俗话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陈寿以前一直也就把这句俗话当笑话看,

可这人啊,一旦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陈寿没想到的是,天降灾难这样的破事居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为父亲守丧期间,病重的陈寿提不起一丝力气,故而要家里的婢女伺侯自己服药。

文人嘛,都有点“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旖旎念头,加之当时陈寿病重,实在是不方便挪动身子,半推半就地就躺在婢女怀里服药了。

台湾学者李敖大师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真正的美女,你一看到她,除了某处硬,浑身都软了。

浑身乏力酸软的陈寿估计是不小心硬了一下,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陈寿血气方刚,婢女清秀可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就有点动手动脚,拉拉扯扯。

不成想,这一香艳场景却被突然上门拜访的宾客尽收眼底。

这位来客估计是属狗的,因为他拥有着狗仔队一般灵敏的娱乐嗅觉。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编成了花边新闻广为传播,还有幸荣登《巴蜀日报》娱乐版头条,世人因此对陈寿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巴蜀有关部门在收到CD朝阳区群众举报来信后,高度重视,经过部委会议的多次商讨,一致认定陈寿的行为有伤风化,有损公务员高大全的光辉形象,勒令陈寿停职在家,闭门思过。

人人艳羡的铁饭碗被砸了,陈寿的政途自然也随之走到了终点。

说起来,陈寿的行为在我们现代人看来,实在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请一个眉目如画的小萝莉给自己喂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在公共场合暧昧搂抱,更不是激情四溢的裸裎相对。

就陈寿这档子小事,中纪委都不管的好伐。

可在古代,这却是能捅破天的坏事。

之所以说它是坏事,得从我国的政治制度说起。

我国古代实行的是家天下的政治制度,简单来说,就是帝王把国家政权当作一家一姓的私产,子孙相传,历世不替。

无论是无耻昏君,还是有道明君,他们的首要目标,都是确保这个皇位能在自己的后代子嗣中流传下去,任何觊觎这个皇位的外姓人都将被无情抹杀。

而如何保证皇位世代相袭呢?

很简单,只要不出现窥伺皇位的野心家就好。

最好这世间每一个人都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从一生下来就当一个顺民,不去幻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勤勤恳恳地为皇室效力,无怨无悔地为统治者打工,为保一家一姓的传承,甚至是抛头颅,洒热血。

而这种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忠臣”。

中国古代注重尊卑有序,纲常礼法,原因便在于此。

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如何验证一个人是不是忠臣呢?那年代又没有忠臣从业资格考试,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忠臣,又不可以通过考试来确定,而我们又去该如何判断呢?

别急,中国统治阶级关于一个人是不是忠臣,有着一套简单的断定程序,关键看他对自己的父母孝不孝。如果一个人孝顺父母,对父母关怀备至,那他极有可能也会是一个忠臣。

在中国古代思维体系中,忠孝是可以相提并论的,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君王,如果一个人对至亲尚且冷酷无情,那就更不要去奢望他会对君王忠心耿耿。两汉选拔官员的孝廉制度的理论依据便在于此。忠孝思想发展到后来,甚至演变成天地君亲师这种违背人伦的变态要求。君王甚至在父母之上,为了帝王,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大义灭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在古代又如何评定一个人是不是孝子呢?评价标准有很多,其中有这么一条:为至亲守丧期间,不可近女色。

换做是你,你想想,你爹妈仙去了,结果你还有闲心寻欢作乐,别人也不骂你,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畜生?怎么着也和孝子不沾边吧?

现在,你知道陈寿犯的过错有多么严重了吧。守丧近女色说明他不孝,不孝就会不忠,不忠就不会是一个好官员,至少在统治者眼里,绝对不会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不出现大的变故,陈寿这辈子的政治生涯基本上已经到头了。

当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尤其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大学生,要时刻牢记马克思那个大胡子曾经告诉过我们这么一句话:“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陈寿的“侍女喂药”事件之所以广为传播,甚至堂而皇之地写入了史书,其过错并不在于陈寿。

说到底,他只是无心之失,关键在于那个神秘的来客。

陈寿抱恙,此人上门看望。按理说,此人跟陈寿的私人关系应该不差。可就是这个关系不错的人,却在陈寿人生低谷的时候捅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在看见了陈寿那有违礼法的行为时,神秘来客不仅没有帮着遮掩,更没有出言警示陈寿,让他注意,反而是将这件事广而告之,害的陈寿身败名裂。

此人姓甚名谁,如今已不可考,但是他的动机却是显而易见。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句话其实也可以这样来理解,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有其动机所在,而绝大多数动机归纳起来就四个字:趋利避害。

好处我上,坏事你扛,雷锋叔叔之所以每到3月5日就要跑出来秀一波存在,实在是像他那样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好人,这年代实在是不多了。

按照这个逻辑来思考,神秘来客的动机有且仅有一种解释:他想通过陷害打压陈寿来讨好黄霸天。

要知道,黄霸天自从被割了一刀,阴阳失衡,内分泌失调,面相倒是越长越妩媚,可心眼却越长越小。谁敢让他一时不舒服,他敢让那人一世不消停。

对于陈寿这个刺头,黄霸天一直都是有心杀贼,可奈何无力回天。

陈寿这小崽子吧,一不贪污,二不渎职,黄霸天想拿他开刀,实在是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口。

黄霸天想整陈寿而不能早已经是蜀汉官场公开的秘密,这回神秘来客抓到了陈寿的把柄,秉持着“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只是一定要卖个好价钱”的处事原则,转手就把陈寿的桃色新闻卖给了黄霸天。

对不起了,陈兄弟,虽然你是我朋友,不过和高官厚禄比起来,咱们那点交情实在不够看。爱情确实不是我想卖,想卖就能卖,不过至于友情嘛,呵呵,我想卖的话,倒确实可以。

陈兄弟,你也别生气,你得罪了黄大人,反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如给兄弟我做点贡献。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将来如果你上街乞讨,我一定多赏你几个铜钱。

歌词里唱得好:“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王母娘娘也曾告诉过骚骚我,“要交对朋友”。

啥也没别说了,陈兄弟,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活该你倒霉,这就是命,你还是乖乖从了老天爷吧。

仕途的不顺,至亲的离世,声名的狼藉,这其中任何一种打击都可能会让人万念俱灰,痛苦无比。

面临绝境,深陷泥沼,很多人都放弃了挣扎,甘愿接受命运的摆布,有的甚至选择用死来结束这一切。

不过,既然有勇气自杀,为什么没勇气面对?

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卑贱地活着比高傲地死去本来就需要更大的勇气。

人生本就是一场背负重物的独自旅行。

这些沉重的讨厌东西有时候叫“担当”,有时候叫“责任”,有时候叫“梦想”。它的名字也许会变化,但不变的是,它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点静静地出现在你的肩上,没有人可以例外,没有人拥有选择。

有时候,这些行李是如此的重,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环顾四周,你发现,似乎只有你自己背负得如此吃力,活得那么疲倦。努力了还是看不见希望,奋斗了还是得不到结果。慢慢的,你开始怀疑,为什么我要背负这么沉重的东西?你甚至都想丢下这见鬼的行李,去他该死的旅程,你只想好好休息,即使是以终结生命的方式来结束这痛苦的旅程,你也在所不惜。

因为,背负这些东西,真的叫人痛不欲生。

傻孩子,你知道这些行李为何如此沉重吗?

因为,这是你视若珍宝的东西啊。你背负着它的时候,你只感受到了它的沉重,可当它真的悄然从你肩上滑落,为什么你的眼角却那么湿润?难道一定要等到失去,你才能体会到它的珍贵。

漫漫长途,如果没有这些行李的陪伴,旅途不显得太寂寞了吗?

是爷们,就该背负起那些沉重的行李,大步前行,无所畏惧。

天崩了咬牙撑着,地裂了笔直挺着!

只要脊梁不弯,就没有扛不起来的大山!

只要膝盖不曲,就没有跨不过去的深渊!

独自旅行的你本来就没有战友,没有伙伴,不要感觉害怕,不要感到害怕,孤军奋战吧,战个痛快,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毫无疑问,独自对抗黄皓的陈寿是当之无愧的孤胆英雄。

英雄是伟大的,英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陈寿遭人白眼,受尽嘲讽,活的像狗一般。

可他始终不愿认输,不肯屈服,不想向老天爷低头。

老天爷,你这个小婊砸。你如此捉弄于我,可我陈寿偏偏不会甘心认输的。想玩死我,你还得再去修炼个几百年。

我不知道未来有着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可是如果我死了,那明天的光明或者是黑暗,都不再与我有关。所以,为了亲眼看到明天,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昨天很残酷,今天更残酷,明天很美好,可很多人死在今天晚上。

熬过今天晚上吧,陈寿,你的坚持,你的不甘,这些看似无趣却能在寒冷冬夜温暖人心的字眼,终将会让你无比强大。老天爷又怎么会舍得让这样的人输?

活下去吧,丑陋地活下去,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活生生地展现在你的眼前,只为了死后进天堂能嘲笑上帝的无能。

老天爷其实是公平的,它之所以赐予你痛苦,是因为在将来,它给予你的会更多。

所以,陈寿,请你活下去,即使面临绝境,也绝不要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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