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史正天用力叩响着吴啸宇住宿处的大门。但却始终无人应答。
“这家伙果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史正天说。
何雨诗与秦逸风一言不发，此刻他们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也几乎没有怀疑过吴啸宇，但事实似乎刚好相反，吴啸宇才是那个最不可信任的人。
“砰砰砰！”
史正天又挥手拍了几下门，而这时旁边的屋子里却走出人来，那是教堂的另一位管理人员，秦逸风在先前的案件中曾经见过他几次，但并不知道姓名。
“怎么回事？几位是……哦，是上次的……”他对史正天等人似乎也有印象。
“吴啸宇不在宿舍？”史正天问。
那人摇了摇头，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去巡夜吧。”
史正天说：“他的手机打不通，没有人接，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吗？”
“这就不清楚了，他其实没有经常有手机的习惯，手机不是落在办公室里就是放在床头，我们也经常找不到他。”那人说，“要不，你们先到我屋里坐坐，等他回来。”
“哦……不用了，”史正天摆了摆手说，“谢谢，不过这么晚就不打扰了，我们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这么晚还有事啊……”那管理人员揉了揉眼睛，说，“那几位小心了，最近教堂这里也不太平。”
已经要离开的史正天忽然转过头，问：“您说……教堂，怎么不太平？”
“僵尸啊，你也听说过了吧？”那男子说，“好了，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我还是不胡言乱语了，几位小心就是。”说完反身回到房间，目送史正天等人离开，才轻轻带上了们。
“他也说有僵尸。”楼道里，秦逸风低声说。
“僵尸恐怕不假，只是吴啸宇给我们指了一条错路，又让人故意拖延时间。”史正天愤恨地说，“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不远处急匆匆地向楼梯方向走来。
“那个人？！”何雨诗率先望见那迅速移动的身影。
史正天眯着独眼，数秒之后，确认说：“是吴啸宇，我们截住他。”说完快步下楼，秦逸风与何雨诗也急速跟上。
吴啸宇和迎面走来的三人在楼梯入口撞上。
吴啸宇显得有些惊惶，情不自禁地退了几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发现了什么吗？”吴啸宇略显口吃地问。
史正天干咳一声，说：“我们回来的很早吗？我倒是想问问，吴神父这么晚跑去哪里了。”
“我，我吗？”吴啸宇似乎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约莫半分钟后，才说：“巡夜啊，每晚例行的。”
“巡夜连手电筒也不带？”史正天又问。
“是啊，看我最近忙的，总是丢三落四……”吴啸宇勉强地笑了笑。
“手机也没有带？”史正天问。
“嗯，没有，我很少带手机在身边的，他们说……有辐射……”吴啸宇回答。
史正天叹了口气，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吴啸宇神父以后走路可要小心，走得太快了会摔倒的。”说完，与吴啸宇擦肩而过。
“哎？”几人经过吴啸宇身旁，他却忽然回过头来，问，“你们上山，没有什么线索吗？”
史正天侧过脸，说：“吴啸宇神父生物恐怕学得不太好，那山上没有猫，狗倒是有一条。”
“啊？哦……”吴啸宇似乎没听懂对方说的话。
但史正天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回到别克车憋闷的空间之中，史正天打开昏黄的车顶灯，独眼静静望着前方，一言不发。显然，这种赤裸裸的背叛，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一向来自信甚至略带自负，他的判断无人可以更改，他的性格已近乎刚愎自用，但他，竟完全没有对吴啸宇产生怀疑，只因为他以为自己了解吴啸宇的为人，他满以为吴啸宇即使会耍一些小滑头，也绝不会在原则问题上算计他人。
但他错了，吴啸宇身后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现在我们去哪里？”秦逸风打破沉寂，开口问道。
“我送你们回去。”史正天说，神情竟带着几分失败的颓然，“这次我们棋差一着，完全处于被动地位，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秦逸风点了点头。
史正天发动了汽车，大约开了四五分钟，神情才稍有缓和，问副驾驶座上的秦逸风：“刚才在山上，我们见到的那个季飞，具体是什么来头。”
“他是一个杀手。”秦逸风说，“我与穆子璇在柯德山庄调查的案件，最后凶手楚静楠在即将说出幕后主使的时候，被他一刀毙命，当时艾利克斯也在场，并且向他开了一枪，而他似乎只是受到轻微擦伤而已。”
“哦？听起来是很厉害。”史正天的语气虽然略带嘲讽，但神情却无比凝重，他知道艾利克斯的厉害，从他爬上柯德山庄屋顶的动作他便判断出，此人一定受过专业的训练。而秦逸风又称艾利克斯来自于CIA，更让史正天对他刮目相看。
子弹本就迅猛而无情，能躲过一名优秀狙击手子弹的人——就算是侥幸——也绝非等闲之辈。
“他能躲过子弹，也就难怪躲得过飞刀了。”何雨诗在后座上，双手抱在脑后，懒洋洋地说，“不过说起来，是不是可以断定，柯德山庄与这座圣耶稣教堂有联系了呢？”
“八九不离十。”秦逸风说，“当时，我们了解到，那位楚静楠不仅是杀害自己同党老齐、萧晨峰的罪魁祸首，也与在此之前发生在柯德山庄，被处理成‘黑社会火并’的一起案件有关，两起案件应该是先行后续的关系。而后，为了阻止楚静楠说出幕后主使，季飞又动手杀人灭口。说明季飞也至少是他们‘组织’中的一员。而今天的事，则又把季飞和吴啸宇扯在了一起。”
史正天冷笑一声，说：“这个组织，还真是深不可测，居然能网罗这么多的高手。”
“高手？”秦逸风有些惊奇。
史正天说：“你们没看出来吧，吴啸宇早年是武校毕业，还当了几年街头混混，曾经在邻市黑道小有名气。但他为人很倔，也非常穷，平时靠打临工生活，他本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母亲，体弱多病，住在狭小的阁楼里。曾有一次，为了救被收租人挟持的母亲，他在所住的小巷中以一敌八，将八个手持钢管的彪形大汉打得落荒而逃。”
“这件事，是我经办的，当时我觉得这个人虽然蛮横，但却以孝道为先，所以想办法将他安置在滨海的一处大厦当保安，之后，他工作也十分努力。我因此也尽力帮助他，终于让他穿上了警服。”
“原本，他想靠这份稳定而看似光耀的职业来好好孝敬母亲，但好景不长，他的母亲在他当上警察后不到一年就因为肺癌辞世。那之后他便一蹶不振，生活失去了方向，抽烟、酗酒，因多次违纪被开除，于是便失去了踪迹。”
“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他又回到了滨海市，并且已经皈依基督教，在圣耶稣教堂当了神父……呵呵，真是世事无常。”
史正天很少议论感慨，但说这段话的时候，秦逸风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沧桑。或许这就是经历过多的人与常人的不同吧，他想。
只是他没想到吴啸宇也是这样一位风云人物，而且，可以说是一位危险人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刚才为了上山调查，秦逸风关闭了铃声，现在拿出来，才发现竟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而刚才由于太过紧张，他竟完全没有察觉。
“喂？”秦逸风早已知道对方是谁，只有她会在这个时候如此锲而不舍的找寻自己。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凌笑说。
“嗯。”
“怎么样？你们那边。”凌笑问。
秦逸风微微叹了口气，说：“没什么收获，我很快就会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这句话，实际上并无多大意义——现在早已过了凌晨了。
“好。”凌笑的语气变得平静而放松，仿佛心中的巨石落地一般，“那你自己小心，千万小心。”
秦逸风轻轻一笑，他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想要报以这种略带勉强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无法让对方放心，却还是尽其所能——就算是徒劳白费——不为对方造成太多的压力。
凌笑，似乎也与他渐渐形成了默契，虽然有时候依然过分担忧，但却学会了不打扰他。
就如现在，从隔离所出来之后，凌笑便自己回到了学校，没有再与他寸步不离。
凌笑自知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还会为秦逸风增添许多麻烦。因此，她似乎已经明白，她必须收敛那份莫可名状的牵挂，就算这种牵挂在潜移默化中成了依赖与习惯。
放下手机，秦逸风也沉默了，双眼静静看着前方。
一旁的史正天问：“是谁？你的那位朋友？”
“嗯，是凌笑。”秦逸风点了点头。
史正天笑了笑，忽然说：“秦逸风，恕我直言了。你的这位朋友，会给我、给我们都带来很大的麻烦。”
秦逸风微微一惊，望着史正天：“为什么？”
“其实你也感觉到了，不是吗？”史正天说，“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一个局外人，相对于我们这些身处险境的调查者来说，或多或少，都是一个累赘。”
“累赘？”秦逸风忽然冷笑。
“你笑什么。”史正天继续把着方向盘，独眼平视，神情里略显不满，甚至还有几分不屑，“感情用事吗？”
秦逸风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不太喜欢这个说法而已，或许前辈与我有时候对人对事的确有些分歧，不过您放心，无论如何，这些都不回影响我们的调查行动。”
“是吗？我希望如此。”史正天嘴角稍稍一勾，笑容里带着几分不信任。
秦逸风不再说话，他反复玩味着那两个字，“累赘”，她，真的是累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