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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目击者

眼皮很重,像是被某种东西可以拉扯,无法睁开。

但是,四周的光亮,却已经渐渐向眼眶内部蔓延,令人防不胜防,那种突如其来的光亮,灼痛了尚未适应周遭环境的眼球,也灼痛了仍处在睡眠麻木状态的大脑。

这种痛感,似乎是一种生命的象征,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自己仍然活着。

嘴唇似乎已经干裂了,忘记了有多久没有喝水,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却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疼——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难受?

后脑依然带着阵阵钝痛,似乎曾被硬物猛击,此刻仍未痊愈。

“我到底,睡了多久……”开始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切却依然模糊不清,只有昏黄的灯光落下,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这里……是哪里?”没有人回答,但渐渐恢复嗅觉的鼻子却吸入了阵阵刺激性的恶臭。

“什么味道!”突如其来的臭味让她有些受不了,但却也让大脑变得更加清醒。

强大精神,必须看清周围的一切,这里到底是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猛地瞪大了双眼,迎着光芒。就像混沌鸿蒙之初天地间刹那划开的裂口,她终于适应了光亮,周围的一切,轮廓也开始变得明晰。

“天哪!”她想要大叫,但干裂的嗓子已经叫不出声来。

她发现,那灯光落下的地方,赫然正摆着一颗人头,人头的七窍中都留下已经乌黑的血液,侵蚀着周围的地板,那人,甚至还睁着眼,那眼睛如绝望的深渊,在蓬乱的发丝下死死盯着自己。

她急促地呼吸,几乎要再次晕倒过去。

她开始用力蹬踢、扭动身躯: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我……我真的就这样下了地狱吗?

人头的一旁,摆着一张手术台式的床铺,床单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一具被剖开的躯体赫然呈现,内脏似乎已被取走大半,血液依然没有停止肆意的流动。

而那颗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的主人,正斜靠在另一边的墙角,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她的下体也已经被切开,血肠脏腑横流一地,已经发黑发臭,似乎还泛起了点点脓泡。

“不……这不是梦……”她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用疼痛感告诉自己这一切的真实。求生的本能,正在激发她最后一点微末的力量。

她的前面,有一扇小窗,窗子的另一侧,是一个隔间。

隔间之内,人影依稀闪动。

“还有人?!难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大脑变得清晰了许多,“对……是……是他。”

那扇窗,并没有关紧,她努力地伸长脖子,去探看其中的一切——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又或者仅仅是一种不知死活的好奇。

她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带着帽子,只到脖颈处的短发,披着白色的外衣,像一名外科大夫一般,只是,那衣服已被鲜血染红,显得异常诡异而恐怖,他的一只手,亮着一把利刃,利刃上鲜血滴落,而另一只手,正按着身前桌上的一具女尸,女尸的双眼已被挖去,脖子上深可见骨的割痕,在昏暗的环境中依稀可见。

“唔!”她死死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至于发出任何声音。

她缩回了脑袋。

这里,虽然不是地狱,却比炼狱要更加恐怖

她的手脚已经被绑缚了,她很快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成为案上鱼肉!

她记起来了,是在某天夜里——她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个地方呆了多少天。那天,她离开夜总会回家的时候,在路边遇上了那个带着帽子的男人,男人的面容称得上帅气,身材虽然不算特别高,但却匀称有致。

男人很冷漠,说话直截了当,似乎能一眼看透别人的心思。她被这个男人吸引住了,从事这一行这么些年,她很少见到这样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并非故作深沉,那种冷漠,发自内心,来源于灵魂深处。

她一向认为,天下的男人都一样,美色当前都会撕下面纱,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冷傲的男人撕下面纱的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子,是蛮横的野兽、还是堕落的恶魔。

她与这男人的对话很简短,很直接,一个愿意出价,一个愿意陪侍。男人告诉她,自己的车就在不远处。她看到了那辆车,有些惊讶,男人虽然抽着劣质的香烟,却开着极好的名车,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忽然起了疑心,缓步上前,想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

“对,就是在这时……”她的大脑迅速运转,终于明白了过来,“就在这时,我被他打晕了……再醒来,我就在这里……天……天呐……”果然,自己是被绑架了,而且很快就会惨遭屠杀。

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使劲的在身后的立柱上摩擦绑住手的绳子,绳子很粗,要磨断根本不可能,但这种程度的摩擦,却有一定的几率能将那个绳结磨散。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来,那个在隔间中享受着“解剖乐趣”的变态杀人魔随时可能走出来,一刀将她毙命。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在她看来这时间已经太久太久——绳结竟真的松脱了。她开始慌忙地解绑在自己脚上的绳子,那绳索显然要比手上的紧许多,但这是她唯一的生路,想到这里,她的手竟也灵活了起来。

不过几分钟,她的四肢已经完全自由,阵阵酸麻不断袭来。

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翻身跳下,床来,这是,她才发现,自己睡的所谓的“床”,也是一个染着黑褐色血迹的手术台,她的衣服上,也沾上了阵阵腥臭。

她跳下来时,正好撞在了手术台边缘上,响声极大,她知道,隔间里的人一定已经发现了,只需要几步,便可以追出来,一刀使她身首异处。

她向一旁的门奔去。

由于“凶手”仍然在房中,门并没有所住。

外面,是一片凄冷的荒野,她所处的屋子,原来是荒野中一座废弃的小屋。滨海市附近,居然有如此荒凉的地方,这里到底是哪里?她不知道,她甚至不需要知道,她要做的,只是没命的狂奔。她并没有受伤,虽然手脚酸麻,但由于沉睡了几日,体力并未消耗太多;她的脑好虽然依旧疼痛,但求生的意志早已加大了她忍耐痛楚的极限,只要能活下去,这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高速公路。

原来,这里是最偏僻的郊区,连公路都未曾延伸到的地段。

天已段黑,夜晚,一切将会变得更加恐怖。

她回过头,那个变态似乎并没有追来。

她看见了车灯,由远及近的亮光!她想,她得救了,她一定能活下来。

“救命!救命!”她张开双臂,使劲地叫喊着,这是她最后的一点体力,就在这一刻,疲惫不堪的身躯,终于昏死了过去。

滨海市公安局,办公室。

“真想不到会闹这么一出。”风一鸣说,“不过也好,这个叶筱媚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活人……对我们应该还是很有帮助的。”

“如果她能够想起凶手的巢穴在哪里,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结案了。”一旁的莫展飞说。

“也免得我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凌少勋无奈地说,“你们知道的,‘机械杀人狂’的案件一直是我在负责,香港那边也多少听到一些舆论的风声,到时候如果处罚我,我就真是没话好讲了……”

风一鸣点了点头,说:“凌督查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然后全力调查‘机械杀人狂’一案,毕竟这件案子,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最为严峻的考验。”

“好啦,官话不多说啦,再有,我讲过好多次了,不要叫我凌督查,我是Jason,凌少勋。”凌少勋无奈地耸了耸肩。

史正天忽然开口,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

“不对,史正天前辈的意思是……”风一鸣皱了皱眉。

“呵呵。”史正天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态度,说,“或许是我多心,也或许是的确存在一些蹊跷,总之,凡事皆有可能,一切,还是等那位叶筱媚小姐醒过来再说吧……”

他说的可谓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话语,但他的意思却也非常清楚,在情况还不明朗之前,他并不想做任何表态。

医院之中。

叶筱媚的床边,一名身穿护士服的少女静立着,望着床上那张此刻已变得安逸的脸庞,那张脸庞,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却显得白净素雅,甚至透着几分古典美,她似乎在做恶梦,即使睡着了,眉目也微微而蹙,令人怜惜。

如果有人见到现在的她,会觉得她实际上是一名所谓的“妓女”么?

“想不到,这次轮到你。”床前的少女,神色竟有些哀伤,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她本该一直保持着一份冷漠、一份玩世不恭。

“你忘记曾经对我说的话了?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你让我,还怎么去相信这个世界……”何雨诗低声说着,“虽然,我已经不相信这世界很久很久了……”接着,又是自嘲的一笑,转过身,神情,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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