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风“有幸”第一次目睹了“机械杀人狂”所一手制造的屠杀密室，虽然，没有人能确定这就是“审判之牙”的手笔，但这种“人间地狱”，或许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见。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来的第三起案件了，一样是五个人，不多不少。可见凶手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作案，每次案件的人员分组与人数、地点等等，都是早已策划好的。”一旁的刑警拿着笔记本，像是在读课文一般，默念出记录中的每一个字。
秦逸风无心听这些无聊的话语，对现在的他来说，现场就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东西。然而，这样的现场，已经不仅仅是令人发指而已了，可以说，但用“残忍”二字，根本不足以描述这次事件，甚至可以说是对这种犯罪的侮辱。
如果说，犯罪也是一门艺术的话，那么这场罪案中的凶手，必然是一位登上颠覆的艺术大师。
“这些机械……”秦逸风一边摇头，一边说，“虽然我不太懂，但是……太精密了，实在太精密了。”这是一种赞叹，由衷的赞叹——并不附带任何感情色彩，并不代表着秦逸风赞赏罪犯的做法，只是，他的手法实在太使人难以置信。
“没错，这些机械，即使是一个高级工程师，也很难一次性完成。”凌少勋抬着头，以一种瞻仰的态度环视周围的一切，“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不是亲眼看到，我都唔会相信……”
“现在好像不是赞叹的时候吧，这机器上的残肢和血腥可都还没有清理干净呢！”风一鸣厌恶地说。
史正天摊开手，笑了笑，说：“对罪犯的赞赏，也是一种对案件认真的表现，至少我们不该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哎……”听到史正天的调侃，风一鸣不禁叹了口气，他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嘲讽意味，这件案子，的确已经拖延太久，甚至在上一次“小姐杀手”的案件中，还因此引起了网民的极端愤怒，导致案情一度陷入胶着状态。
“这些机器的原理……你可以研究清楚么？”秦逸风站在一个一人高的铁架之前，铁架中间是一张以铁丝编织而成的网格状座椅，形同秋千，但两边却被死死固定，无法移动。
椅子上耸拉着头颅的尸体，正背对着秦逸风，血液染红的衣襟已经成褐色，腐臭的气息四散弥漫——当然，在这早已臭气熏天的房间里，这早已不算什么。
秦逸风的呼吸系统，甚至已经开始渐渐适应了这异常浑浊的气息。
为了使得对现场的一切情况都有着百分之百的清晰了解，他们与法医莫展飞一样，进门时并没有带上口罩。
“这个机器的原理开始简单，其实制作过程极为复杂。”莫展飞从旁边走了上来，这位在法医方面颇有造诣的年轻人，对机械也有些研究，“秦逸风，你最好先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秦逸风绕到尸体前方。
“一箭封喉……”秦逸风说，盯着眼前毫无血色的脸庞。
“没错，就是一箭封喉，”莫展飞指着尸体所在座椅后的铁架，说，“这个铁架的后端有一个发射装置，上面装有弩箭。凶手将受害者固定在椅子上后，弩箭正对着受害者的后颈。”
“弩箭上有计时装置，时间归零，弩箭发射，便取了受害者的性命。”
“那么，受害者要如何才能逃过一劫？”秦逸风问，在他的印象里，“审判之牙”的作案手法与当年的老电影“电锯惊魂”中的“电锯老人”作案手法相似，必然会给予受害者一个生存的机会，但要把握这个机会，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
“臂力。”莫展飞蹲在尸体一侧，指着座椅两旁的扶手，说，“就是这里，这个凳子虽然是固定死的，但铁架后的钢板却是活动的，只要下压扶手，由于里头的唐璜与联动装置，身后的钢板便会升起来，钢板升起到一定程度后，会嵌入旁边的凹槽之中从而固定死，这样发射出来的弩箭就只能打在钢板上，无法伤害到被害者了。而且，只要弩箭发射，与之相连的绳子就会自动切断，而拴在铁架上方的钥匙就会自动落下，受害者可以用嘴叼着钥匙，慢慢打开手上镣铐的锁，从而获得自由。”
“这么说来……似乎并不难，如果受害者是一个臂力强大的男人，那么他完全有可能脱身了？”秦逸风看着铁架上垂直而下，被细线拴住的绳子——拿绳子上的钥匙，正落在被害人的面前，只可惜被害人早已无力用嘴咬住它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莫展飞说着，指了指座椅扶手的下方，说，“你看这是什么。”
秦逸风向下望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座椅的下方，死死固定着几根钢条，钢条的一端被削得无比尖锐，上面还沾着凝固的血迹。
“你现在明白了吧？”莫展飞问。
秦逸风说：“下压这个扶手，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让钢条穿过扶手上的空隙，插入自己的手掌和手臂之中，是么？”
“没错，这上面还带有血迹，可见受害者已经很努力地下压了扶手。”莫展飞说，“但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这份痛楚，最终弹簧弹回了原位，而被升起的钢板再次落下，那支弩箭，就射穿了他的喉咙……”
“这……”一旁的凌少勋不禁皱眉，说，“这也过于变态了吧。”
“的确是只有变态或者天才才能想出来。”莫展飞笑了笑，说。
秦逸风不禁汗毛倒立，他不敢想象当时受害者的心情——那个男人，或许的确拥有常人所难望其项背的臂力，这一点，秦逸风从他粗壮的胳膊上已经能够看出端倪……可是，他却还是无法忍受那种痛楚，尽管他非常努力的去尝试，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铁扶手向下压去。钢条的尖端，开始撕裂他的皮肤，侵蚀他的肉体，他的血，往下流淌。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依然鼓起最后的勇气向下按压。直到钢条从他手臂与手掌的背面穿插而出。
秦逸风发现，那男人的手掌与手臂上有几个被洞穿的血口。
这时候，他感到的已经不是疼痛，而是沉重的无力感，他的神经被挤压着，甚至被切断，他命悬一线。
“啊！”他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如陷阱中的野兽。
手，再也使不上力来。
座椅扶手猛然弹回原处，鲜血四溅。
那突如其来的弹力将他的皮肉撕裂，也将他的灵魂抛入无尽的深渊。
金属巨大的撞响过后，身后的计时器发出一声长鸣。
“嗖！”他听见了穿透空气的声音。
颈间一阵剧痛，一抹冰凉，温热的液体透出了身体。
“咯咯咯……”他发出阵阵喉音，双眼，紧紧盯住落在面前的钥匙……
“难以想象。”秦逸风说，“真的难以想象。”
“的确。”史正天也不禁摸了摸下巴，说，“这种精密的机械，应该不是一个人的手臂，需要经过许多人的反复调试，而且，如果没有组织，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几乎同一时刻捕获五个以上的受害人，并且同时送到这个地方。”
“我也认为，他们是协同作案，”秦逸风补充道，“从选址、组装机器、押送受害人、开启机器、监视等，差不多是流水作业，‘一条龙服务’”他望了望史正天，却并不是想得到他的认可，而是在观察的他的表情。
他发现，始终的神情始终保持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而且，他的每一句分析，都仅仅是涉及案情而已，毫无人情可言。
他越来越觉得，这位“久经沙场”的老警探，实际上是一个缺乏感情的机器人。
上一次，他忽然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是在何雨诗被抓，他们面对“天父圣徒慈善会”的负责人顾政飞之时，史正天为了“大局”，无情弃置何雨诗的做法，让秦逸风至今有些不满。
“协同作案，这么说来，这次，又不是‘审判之牙’的手笔了？”风一鸣说，“或者说，可能是他指使手下做的？”
“这的确有可能。”秦逸风说，“但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沉思着，却并不说出口，他知道，在场的几位警探与法医，比自己更聪明，他并不像率先下结论。
“没错，另一种可能，就是‘审判之牙’，原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的一个组织。”凌少勋双手抱在胸前，望着眼前的那具尸体，说，“其实从很早开始，我就在怀疑这一点了。除了那时‘异空间立方’的案子以外，‘审判之牙’的作案手法都涉及到机器的制造和运作，我估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
“其实，你一直在向这方面调查吧？”莫展飞说。
凌少勋摇了摇头，说：“调查当然必要，但是也没什么结果，你知……如果是严密的组织，我们就更难发现线索了。”
秦逸风望着尸体，不再开口说话——现场并不止这一台极其，其他的机器，装置甚至更精密、更可怕、更令人难以想象……这到底是怎样的人，或是怎样的组织才能办到？
他不禁联想到了那个“组织”，可是，真的是他们吗？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精神类药物、有了“僵尸真菌”一类的，如此强大的生化武器，又何必还要利用如此野蛮，却又如此“艺术”的方法来杀人呢？
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