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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无相地狱(一)

龙婆西不在般若寺,寺庙的主持说他老人家云游去了。

马行空怅然,大师他老人家也没有手机,这下子可就找不到了,可是眼下刻不容缓,这让马行空一下子失了方向,颓然坐倒在寺庙的台阶上叹息。

主持见马行空失落模样又再次上前来双掌合十说道:“龙婆西大师临走之前已经知道你要来了,命我在此等你,并让我告知,若是你要寻他可以去龙岭长城。”

听完主持的这一番话马行空被震惊了,这个主持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明明是个忠厚老实的模样,为什么要这么无聊的戏耍自己?

马行空张着嘴巴仔细的盯着主持颤抖着问道:“大师,龙婆西既然留下了话你怎么不早说?”

主持矜持的笑道:“这都是龙婆西大师的安排,他叫老衲务必等你走投无路落魄如丧家之犬的时候,再告知他的去处,不然施主会不知道大师的珍贵,这是大师原话,施主莫怪。”

他奶奶的龙婆西,马行空心里暗骂,平日里这老小子就没有个正形,从来不放过任何捉弄人的机会。其实马行空虽然平日里格外敬着他,但是他也早就发现这个龙婆西泼皮得很,如果不是碍于他的身份马行空早就抽他了。

马行空再次发动了二手的越野车,主持在寺庙前面挥手送别,马行空暗骂,这货也不是什么厚道的东西,和尚都闲的蛋疼,但也不好发作,只有依旧强装着笑脸告别,去那龙岭寻龙婆西去了。

开车到龙岭又用掉了三个小时的时间,龙岭其实是一座大山,这座大山也只是龙王山脉的一小部分。因为龙岭之上有古时候修建的工程浩大的防御掩体而成为名胜,只不过龙岭这里地处偏远,其上的长城也同样年久失修,不如别的几处那般热闹,平日里没有游客,一直都是冷冷清清,倒是个躲清闲的好地方。

越野车爬到半山腰便无法前进了,前面就是长城,也没有什么收门票的小楼,入口处杂草丛生,没有车子的道路,只有步行。

龙婆西大师有个人尽皆知的习惯,他喜欢一个人走在偏僻无人的山道上,大师每一次出行都会选择一段这样的路来走,身上只备一点干粮,一个粗糙的钵盂,遇见人家便会化些斋饭,无论什么食物都来者不拒,当然是不吃肉的。如果运气不好没有人家,那么野菜野果,也都食用,实在没有食物便饮些泉水一样甘之如饴,并不计较温饱与否。

如果有人主动送钱,大师也同样不会接受,大师严格执行不捉金钱戒,可以受人衣物被褥食物等物品,却不会触摸金钱。在当今社会有谁不知道金钱的重要呢?可是人家龙婆西大师从没有摸过金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感兴趣的无妨去知乎讨论一下。

龙岭的长城已经残破,脚下的石砖大多磨损,每走上十几米便会有一大段难以行走的路,两边的城墙也已经破旧,很多地方已经看不出来轮廓。静静地一个人行走在长城上面能感受到一股苍凉的古朴,这里的每一片砖瓦都是前人亲手堆砌,长城绵延万里,如巨龙横亘,可想而知当年盛况。

此时已经是秋季,龙岭之上枫叶红透,马行空走着走着这几日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在天地之间独处就会渐渐远离人间的烦恼,这个时候回想起来生存的压力什么的就不值一提了,可是一个人能够在这种状态里面呆多久呢?所有的人都会很快被拉回现实的,除非如同龙婆西这样的大师一般,大彻大悟,从此远离了人间的苦难困惑,去思考人世间更大的疑惑去了。

走了差不多又是两个小时,马行空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烽火台,这个台子保存的相对完好,台上一个穿着麻衣的老人当风而立,他瘦弱的身躯在山上的强风当中仿佛一杆大旗,僧袍便是旗帜,在风中飘舞,老人闭目,透着一股恒定久远的气息。这人便是龙婆西了,马行空暗想着可惜了他没有头发,不然更增潇洒意境,光头倒是也不错,干净利落,看起来一目了然,也不减超脱风采。

登上烽火台后马行空不忍打扰老和尚的静思,独自坐在一旁随便看向老和尚面向的南边,那里是一道一道绵延不断的崇山峻岭,如果是一个帝王在这里观望就一定会说,真是一片大好河山。

龙婆西缓缓张开了眼,眸子是浓茶一般的褐色,转过头来神色肃穆的问马行空道:“你瞧这里终年狂风,日夜不息,每当我站在这里就总有一种心思,不知你会不会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你觉得你有能力顶着这风撒尿吗?”

马行空原本以为老和尚要打禅机,已经调动好了全部智商等待接招,屏息凝神的听到最后一句以后却好像膨胀的气球被人放了气,就连腹中的雷火都是一阵乏力,好你个龙婆西,马行空暗骂,他早就该知道这个老不正经的不可能说出来什么正经话,亏得他还老老实实的等待教诲,同时他也暗骂自己,傻得不可救药,上当这么多次竟然还不知悔改。

马行空皱着眉头叹气道:“大师,咱能不能正经一点,我现在真的有困难了。”

大师双掌合适闭目说道:“有困难不用怕,人的一生有很多困苦,在感情上要权衡,男女相处就好像博弈,势均力敌是最好的情景,任何一方过强或者过弱都会导致夫妻关系出现裂痕,你和耿小小也是这样,你现在浑浑噩噩的没有个正事,女孩子会瞧不起你的。”

马行空彻底崩溃了,做和尚做成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马行空急着让他指点出一个修炼法门,同时学个使用法门的技巧,不然自己这一身高强的雷火法力根本全无用武之地,到目前为止他只能用自己小时候学过的那点功夫挥着拳头打,实在是事倍功半,树八爷教他的也不过是些拳法,并没有太高深的法门。像捉鬼黄家就有一种奇异身法,当初仅仅是黄家的公主出手,只是利用身法就已经将鬼社社长万仞山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

但是现在怎么跟这个老和尚说这个事,这老和尚东拉西扯马行空被噎的语塞,他索性不再说话,等这老和尚自己来说。

这一招倒是很奏效,老和尚面对着马行空盘腿坐了下来,重新说道:“老衲知道你的困境,只不过这只是小困境,你要守护你现在的生活而已,我想你已经能够体会到,你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财产还是感情,甚至你的法力武功,都反而成为你的负担,只有不去占有这一切你才能脱离人生最大的困境,那些美好的东西你只要感受到就好了,不要去尝试留住,也不要去回忆,去了便是去了,不放下这些俗物,人间的真谛又怎么能去让你探寻?”

马行空思索了一会说道:“我能够理解你说的道理,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想要保护着我现在的生活,就是想要一辈子开咖啡店,和喜欢的人厮守,人不这样活还有意思吗?”

龙婆西追问道:“这就有意思了吗?你和爱人厮守,你开咖啡店,这和你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你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是静止的吗?你的灵魂就要这样毫无升华的离开吗?”

马行空犹豫了,那样平凡的日子让他心醉,有一种腐朽的安逸,可是又好像是一场梦而已,并没有太多实际的东西在里面。每一次和龙婆西的谈话都会让马行空对自己的人生信仰产生怀疑,这一次的震撼更加剧烈。马行空良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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