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问:“李总,长沙那边打开了局面?”
李明理了一下头发,往椅子上一靠,放松地喘一口气,说:“当然,我们的目标是拿下湘计海盾这个客户,应该没太大问题。这个客户原来是聚宝盆公司的,杨玉珠在那边已经做好工作了,最好是你亲自出马,这样才可靠,别人我信不过。”
陈勇说:“好的,我这就准备出发。”
李明又低声而且有力地说:“切记保密。”
陈勇领了任务,带了人去准备。李明暗中思索,这一招会不会调动王立军呢?他侧耳听了听门外,陈雨正在跟一个朋友打电话。李明站起来把门轻轻关上,然后站在窗前给陈律师打电话,让他盯紧王立军,注意王立军的行动。在投标期间,这小子再耍什么花招,一定很难应付。
小心,一定要小心。李明暗暗告诫自己。
求婚
今天是星期五,早上分别的时候,裴雪约李明晚上去莫斯科餐厅吃西餐——两人在读书的时候经常去那里。那时都是穷学生,没有钱,但是李明手里经常有零花钱。李明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一点生财之道。他跟中关村一个组装电脑的公司联系,介绍同学去买电脑,从中获利。
裴雪那时还认为只有读研究生才有出路,有点瞧不起李明这种小商小贩的行径。但零花钱的好处是能够让他们的肠胃得到享受,所以裴雪慢慢转变了认识,原本计划本科读完接着读研的,后来先去找了个好单位上班。
下午五点不到,李明离开了办公室。他不想开车,又怕陈雨要送他。一般情况下,不到下班时间,陈雨不会离开岗位。李明来到街上,想坐城铁去西直门,然后打车到北京展览馆门口。由于经常开车,偶尔坐一次城铁觉得很新鲜。他没有公交卡,只能花钱买票。这些烦琐的事情让他觉得十分有意思,因为他高兴。这时,财务经理打来电话,汇报了个好消息:“李总,上海自动化研究所的钱到了。”财务经理的嗓子有些尖,不过此时听起来像只可爱的花喜鹊。李明说:“你跟杨玉珠讲了吧?”那边说讲了。李明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说:“你把这件事告诉副董事长吴贤。”
李明清楚,财务经理一定会严格执行这个命令,而且也会把李明那种不可一世的自豪传达到位。至于王小利,他简直就是跳梁小丑,李明是不屑于告诉他这个消息的。
李明到达莫斯科餐厅,找到裴雪订的小房间。服务生过来后,他点了经典的红菜汤——这是裴雪的保留节目,又点了罐焖牛肉和奶油烤鱼。他想了想,又给裴雪点了红酒,偷偷告诉服务生先不要上。
裴雪赶来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来了不少食客。李明说:“来得有点晚啊?”裴雪说:“车可不好停了,好不容易见缝插针。”李明说:“吃完饭还能找到车吗?”裴雪看了一眼李明,说:“你今天怎么变得有幽默感了,是不是出来时头撞在门上了?”李明又好气又好笑,说:“我今天有好事呢,刚刚到了一笔款子,差不多一千万呢。”
裴雪兴奋地扬起眉毛,说:“哇,那得庆祝一下!你准备给我买什么礼物?”
裴雪就是有这么个好处,爱起哄,能助兴,其实就是“人来疯”,人多的场合有了她肯定热闹。李明有时很喜欢她这一点。但是,李明接下来的话,让裴雪没了兴致。他说:“现在是股份公司啦,还有两个大股东呢,若是以前,肯定提出一部分现金花个够,现在是不能买别墅啦!”
李明是故意逗裴雪呢,她喜欢买房子,项目上挣的钱,每个月都还月供了,所以她老是感觉自己手头钱紧。裴雪不服地看了李明一眼,说:“你那蠢劲,还自以为是呢,我就不说你了。要是五年前,你就开始买房子,比你现在卖计算机挣得多。以前好的时候,你每个月拿出个百八十万现金很容易,当时买了房子,得翻几倍呀,那才叫挣呢。”裴雪喝了一口红菜汤,嘴角还挂着红红的汁。她美美地品着,两眼幸福得弯起来,说:“都一年多没来这里吃饭了。”
烤鱼上来了,两人各自切了一块。这时电话响了,李明一看是吴贤打来的,估计一定是问上海刚刚汇来的钱的事情,便笑嘻嘻地接了。吴贤说:“李总呀,这是在哪里呀?听说上海的钱已经到了,恭喜呀。”李明说:“同喜。”
吴贤说:“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您想先听哪个?”
李明说:“先听坏的。”吴贤说:“坏消息是咱们股价定得过高,四十元没有通过。”李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我早就担心这一点,还有挽救的办法吗?”吴贤说:“没有任何办法啦,人家替咱们做主。”李明不禁站了起来,裴雪惊讶地看着李明。
李明有些担心,往前走了一步。吴贤用深沉的语气说:“我还是用一个好消息回报上海收回来的那笔货款吧。”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摸一下胸口,听着。吴贤说:“咱们的发行价定在三十五元。”李明说:“这是真的?”吴贤说:“我现在向你郑重宣布,北京明智科技股份有限公司IPO申请正式过会。再过两到三天,证监会正式对外发布,各大报纸和媒体会刊登此新闻。”
李明听了,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而是轻声说:“老吴,谢谢你。”李明挂了电话,感觉没有一个地方适合自己静静独处。他来到卫生间里,可是他没有便意。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有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穿着蓝色的西服,纯棉的白衬衣熨烫得很平整。李明晃了一下头,镜子里的小伙子也动了一下。李明突然想化做一个幽灵钻进镜中人的心里,看看他心里的想法。镜中人的脸,眉毛浓黑,两眼有神,眼窝有些淡青,明显睡眠不足,竟然已经有了白头发!镜子里的李明似乎有些老了,与十年前的李明完全不一样了。李明的眼睛湿润了,一不小心眼泪滑了下来。
李明洗了一下手,轻轻喘一口气,然后抚摸着眼眶,让自己放松一下。水龙头里有热水,他洗了一下脸。
在角落里,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服务生静静地站着。看到李明洗完脸,他递过来一条毛巾。李明哽咽着说:“谢谢”。服务生谦卑地点一下头,退了回去。
在这种特殊的情境中,服务生的举动让李明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李明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郑重地放在篮子里。
老服务生双手交叉合十放在小腹前,再次谦卑地鞠躬,轻声说:“谢谢您的慷慨。”
李明再次用手轻轻地拭了一下眼角,走出卫生间。他把服务生叫过来,轻声安排了几句。他回到雅间的时候,一个服务生跟在身后,托着一个盘子,是两杯红酒。此刻,他表现得很绅士,轻轻击掌,来了一个小提琴手,拉起了曲子。
裴雪有些惊喜,站起来说:“李明,你也会浪漫呢。”李明把红酒端给裴雪,自己也捏了一杯,说:“慢点喝。”
裴雪轻轻一抿,听到酒杯里有金属的响声,结果发现里面有一枚钻戒,不由得尖叫了一声。李明把酒杯拿过来,取出钻戒,单膝跪地,给裴雪戴上,亲着裴雪的手说:“亲爱的,嫁给我吧。”
裴雪已经呆住了,不知说什么好,呆呆地看着李明。小提琴还在悠扬地响着。李明提醒裴雪:“你快答应呀,要不我怎么起来呀。”
裴雪点头,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上牙都磕着下牙了。李明起来,扶着裴雪坐下。小提琴的声音慢慢弱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过来,说:“李明,怎么你不提前说一下,我好换件漂亮的衣服。”
现在两人已经坐在一起了,挤在沙发上。李明调皮地说:“给你个惊喜。”裴雪说:“可是,这么快就过去了,我没有惊喜,要不,再来一次?”李明笑着摇头,说:“我告诉你另外一件喜事,我们公司IPO成功过会了,发行价是三十五元。”裴雪尖叫着:“真的!太好了,我们发财啦。”她突然抱住李明的头,疯狂地亲了一下,李明也亲了一下裴雪的脸——两人抑制不住狂喜。裴雪拿起酒,说:“干杯。”
李明像个傻瓜一样说:“我真想请客。”
裴雪大喊:“我要请客,我要请客,哈哈哈……”她突然一跳,站在沙发上,高高地,扬起了双臂,呈一个胜利的“V”形。
确定价格
星期三上午,陈律师突然打来电话,说发现王立军离开了北京,是坐火车走的,买的是去长沙的票。听了这个电话,李明解开了西服的领扣,放松地舒了一口气。看来,王立军已经被调走了。
星期三下午一点,电控研究所的项目要在中国国际招标有限公司投标,他在这个时间离开北京,看来一定是有急事。吕玉和在长沙打来电话请功:“李总,我们在长沙这边已经开始了,客户已经将软件移植到我们的计算机系统里进行测试。我估计聚宝盆的人一定会着急的。”李明已经大体了解了这件事情,说:“你们在那边一定要死死地咬住对手。”吕玉和说:“李总您放心。对了,李总,这几天,您是不是跟杨玉珠之间有矛盾?”李明问:“你小子,造什么谣?”吕玉和笑了,说:“我看这几天,只要我一提您,她就翻白眼。”李明说:“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子的歪心眼,她那是冲你翻白眼。你小子,几年前算计过她一次,她记仇着呢。”吕玉和被李明抓住了小辫子,老实了点,又转了话题,说:“李总,您看,以后长沙怎么安排?”
李明知道吕玉和是一个小算盘打得特别细的人,跟杨玉珠有一拼,都是那种典型的会算计的南方人,所以打了个马虎眼,说:“你有好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