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的许多发明让太阳中心的孩子们十分好奇,他们经常聚集在他的家门口看他发明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小珍妮也经常去看,虽然我们知道米勒会对她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但在这太阳中心,米勒还伤害不了她,所以也不阻止她去看。
他制造的木头水车和吊车受到了大家的称赞,伊伊库送给了他一座大房子,并免费供他酒和粮食,他真的越来越有“富有”了。
这一天,米勒制造了一个了不起的家伙:木头自行车。他就自己骑上它去逛街了,孩子们追在他身后,他就象一个国王那样风光。
回来后,他把木头自行车放在门口喊话过来:
“艳,你出来!”
我走出去一看,他站在自行车旁扬着头,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不再披头散发。
“恭喜你,发明了一个自行车啊。”我说。
“你是不是心里特别扭啊,我现在终于出人头地了,啊哈。”
“你本来就是一个科学家,这点本事还不如你以前的十分之一呢。”我真心地说,其实我们对米勒并不恨,只要他对我们不再怨恨,为什么就不能重新做成朋友呢?
“说的是,嘿嘿,艳,你过来,我载你去兜风去!”他得意地说。
“免了,你以为这是地球上的自行车啊?我怕我七老八十摔成骨折了!”我有些生气。
“好吧!死老太婆,好心没得好报!”米勒把自行车一推,扔路边了,带上孩子们喝酒去了。
这天晚上,珍妮跟我们说,她想去米勒叔叔那里学习知识,我和秀夫答应了,心想如果米勒能教导她一些现代科技知识,无不也是一件好事。我和秀夫除了种地没有什么真本事,这方面确实是米勒优秀的地方。
“艳,你出来!”米勒又在大喊大叫,我出去一看,他又搞了个发明,木头四轮马车!拉车的是四个孩子,他们还很高兴的样子,车箱里竟然还坐着小珍妮,她在开心地笑。
米勒笑着说:“艳,这下你摔不着了,哈哈。”
“米勒,你搞发明创造我十分赞成,你让孩子们去坐,我一个老太婆就免了。”我有些为难地说。
“妈妈,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摔下来的。”四岁的小珍妮在车上说,在她心里,人是不分善恶好坏的,在这个地方,因为没有恶行,所以人也用不着为善。我多么希望她能懂得人类的爱憎和善恶,可她天生就表现出与这些无关,她甚至爱米勒与爱我们一样。
“我不会上去的。”我冷冷地说。
“死老太婆,你上来!”米勒一把抓住我,把我抱上去塞进他车箱,锁上了门。
来到他的新房子,米勒一手牵着珍妮,一手提着我,把我们推进了他的院子,并关上了大门。
“我终于把你们捉回来了。”米勒随手拿过一碗酒喝了一大口说。
我搂着珍妮坐在藤蔓编制的椅子上,也没有大喊大叫,这个新房子很漂亮宽畅,但我不想多看,只是平静地看着米勒,见他坐下来,便说:
“你这是干什么啊,米勒?关押一个老太婆和孩子,亏你做得出来!”
他抓了一个土豆塞进嘴里,指着珍妮说:“这个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什么?你简直疯了!”我很生气。
“这个孩子是我走后才有的,我算了一下日子,她应该是我的孩子,他秃子能生孩子吗?他这么多年与你一起生活,你们有过孩子吗?你敢不敢一起回地球去做亲子鉴定!”
米勒疯狂极了,真想不到他有这一招!
我默默无语,泪水不禁掉了下来,如果孩子是他的,那对秀夫是不公平的,可我相信孩子是秀夫的。在伺候米勒的那些天里,他确实与我有过一次,我也记不清了。
这时门外响起秀夫的叫喊声,米勒开了门。
“艳,珍妮,我们走!”
“你来了正好,我刚才跟艳正在说孩子的事呢,告诉你,秃子,珍妮是我的孩子,我要她。至于艳么,你可以带走,反正她真的太老了,一点用都没有了,反得让人去伺候她,既然你秃子愿意伺候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那就请便。我这么努力奋斗,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她过好日子,可你看看你自己,除了种地什么也不会,让艳这么老了还跟你受苦……”
“够了米勒!”我喝道
秀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珍妮跑过去抓住他的手:“爸爸,米勒叔叔说的话是对。”
“珍妮,你说什么?”我简直震惊,一个小孩子,我们的宝贝女儿竟然说这种话!
“我是米勒叔叔的孩子,也是秀夫爸爸的孩子,我是你们三个人的孩子。”珍妮忽闪着她的大眼睛说。我忽然觉得那眼睛确实很象米勒,我看得都惊呆了。
“珍妮,我们走,艳,我们走。”秀夫喃喃地说,“不管珍妮是谁的孩子,我都永远爱你,珍妮。”说着蹲下来看着孩子的脸,哽咽起来,泪水索索地滴落下来。
“好的,爸爸,我们走。”
也许是秀夫的爱让米勒无地自容,米勒没有再说什么,假装在那里喝酒,什么也没有看见。
回到家,我和秀夫抱头痛哭,我说:“对不起,秀夫。”
“艳,不怪你。”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因为我是米勒的孩子难过,因为我真的是你们三个人共同的孩子。”珍妮站在桌子边认真地说。
“为什么,这是不可能的事。”秀夫和我几乎同时说。
“你们问一下伊伊库和里里就知道了,我把他们找来。”她说着便跑出去。
不久,伊伊库和里里来到我们屋子里。
“我以为你们早知道帕哒既是秀的孩子,也是米勒的孩子,她是你们三个人的孩子。”里里一到便对我们说。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
“这里的孩子都是三倍体,所以我们永远长不大,也不会生育!”伊伊库说。
“艳这么老了,她原本是不可能生育的。但来到这里后,你们的机体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艳也重新有了新的生育能力,但只能组成三陪体生命,所以才有了帕哒,这里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是三倍体,所以永远留不了种子,我们给你们的这些种子是用基因重组过的。”
原来这样,我和秀夫真是一阵悲一阵喜,悲喜交加。
“秀夫,珍妮真的是你的孩子,是真的!”我摇着秀夫的肩膀。
“我高兴,我高兴,珍妮是我们的孩子。”秀夫咧嘴笑了又笑。
珍妮过来摸摸秀夫的头说:“爸爸以后不要再哭了。”她为秀夫擦去眼泪,秀夫抓着她的小手又亲又吃,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不几天,米勒从他的新房子里又搬到了我们的隔壁,现在的他稍微安静了一些,不再乒乒乓乓地制造器具,他拿起了铁铲去整理他的土地,还留下一小块种些野花,有时釆摘一些插在我们的门上,当他知道珍妮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孩子时,就变得沉默起来,有空时,他就教珍妮一些数学和语言的知识,也包括他的地质学、机械学等。珍妮也经常在隔壁咯咯地笑,这孩子没有善恶好坏之分,就象这里的许多孩子一样。
生命有时很奇特,在不同的环境下拥有不同的生命形式和内在,只要生命拥有思想,不管哪种生命都是宇宙的珍宝。单倍体也好,多倍体也好,都一样,没有哪种更高级或更低级。
这一年,天空的红晕在渐渐褪去,我们有预感,是不是太阳中心的出口即将到来,十一年到了吗?真的到了吗?我和秀夫有时就想哭,有时想笑,我们真的是在做一场梦吗?可这梦太长了,以致我们不愿意去相信。
五岁的珍妮已经不再需要我们的照顾,她已经能够自强自立,帮着伊伊库和里里做一些事务,她能编织衣服,制作各种饰品,人们都很喜欢她。因这里只有她这个女孩,将来或许能结婚生子,我相信她能的,我和秀夫每天都在祝福她。
“秀夫,如果太阳出口到来,我们还回去吗?”这一天我忽然问。
秀夫不语,好久才说:“珍妮,她这么快就长大了,我以为她会长到二十岁才离开我们去独立。”
“是啊。”我点点头。
“艳,我们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你说呢。”
“我想也是。”
我们深深爱着珍妮·秀,而回地球去也是对她的另一种爱,我们不能成为她爱的包袱,她的世界是一个纯净的世界,而我们三个人类,我、秀夫、米勒则是这个世界里的不纯之物,我们之间的爱憎、喜恶、纠缠都是一种无形的污秽,为了珍妮,我们必须离开!
里里有一天来告诉我们,去地球的出口再过几个月就要到来。每隔十一年,太阳中心都有一条通往其它星空的路,他们会去路口看风景。十一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瞬间,所以,他们从不计算分分秒秒的时间,他们只把十一年当成一个时间段来计算。
“原来这样,你们不出去玩吗?”我问。
“不,我们哪儿也去不了,一离开太阳就会冻结,我们是太阳原子,太阳原来就有的孩子。我们要守护太阳,直到他有一天累了,我们也就死了。”里里说。
“原来是太阳的孩子,不是太阳原子,珍妮也一样吗?”
“嗯,一样,太阳原子和太阳孩子一样的,艳,你不要把它们分开来。帕哒是我们这里最美的孩子,谢谢你们给予了她生命。”里里站起来亲吻了我和秀夫,然后就去隔壁米勒的屋子,把这些话告诉了米勒。
“真的到来了吗?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回去了。”听见米勒在大声说,看来他也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