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八岁的文峰放学来到医院,看到已经空了的病床,顿时想到妈妈一定是去了产房。二话不说,直接便跑去手术室。
手术室外,洁白的墙壁,浅黄色的门,给人一种焦急的温馨。
这里是妇产科手术室,也是产房,这个时间,无论等待的人,还是里面的人,都是幸福的,虽然在等待中,人们都很焦急,但却挡不住那一分对于新生命的期待。
文峰呼呼的跑来,只看到外公一人站在门外等着。
“放学了?”老人见文峰过来,慈祥的问道。
“嗯,爸爸还没回来?”文峰问道。
老人摇摇头轻轻叹口气说道:“没事,有外公在,现在你也回来了,咱们一起等着。”
文峰轻轻拉住外公的手,陪着外公一起等着。
三天前,是文峰最后一次见爸爸,那天下午,医生来查过房,他只听到爸爸说了一句“出去一会”,然后就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个“一会”的时间,真不短。
“外公,你说妈妈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文峰突然问道。
老人瘦弱慈祥的脸上,轻轻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希望有个弟弟还是妹妹?”
文峰想了想说道:“我喜欢妹妹,要是妹妹的话,我可以给妹妹梳小辫子,戴花花。”
老人轻轻摸摸文峰的头,说道:“那如果是个弟弟呢?”
“弟弟我也喜欢。”文峰毫不犹豫的说道。
突然,指示灯灭掉,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女医生走出来,看到等待的两个人,微笑道:“恭喜了,很顺利,是个千金,小峰,你有妹妹了!”
文峰高兴的跳起来说道:“噢,我有妹妹了!”
老人心中的激动不言而喻,由于激动而颤抖的手,从衣服里面的口袋中取出一个红包塞给医生,说道:“大夫,你辛苦了,拿着喝点茶!”
医生轻轻推过,说道:“大叔别跟我客气了,小冰刚生完孩子,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少了营养,这钱你还是留着给小冰买点补品补补身子吧。”说罢医生转身离去。
门再次响过,护士推着李小冰出来,文峰轻轻拉住妈妈的手,说道:“妈妈很累吧。”
李小冰轻轻点点头,虚弱的说道:“还好。”
一路回到病房,李小冰在麻醉中沉沉的睡去。
外公小声对他说道:“让妈妈睡吧,咱们回家拿点东西!”
文峰跟着外公一起离开病房,走出病房大楼,初秋的时节,空气清爽,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却隐藏着一丝阴霾。
文峰没有心情去管这清爽的天气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妈妈生妹妹的时候,自己的爸爸竟然不在,而且还是连续三天彻夜不归。对于爸爸的彻夜不归,她早已习以为常,从他记事起,爸爸便整天出去打牌,为此妈妈带着他也不是找了一次两次。
文峰随着外公刚刚走到医院大门口,就看到爸爸骑着自行车便进到了他们身边,蓬乱的头发,脸上带着昨晚通宵战斗的萧瑟,眼圈黑黑的,跟一只鬼差不多,看到他们两人,慌忙停下自行车。
“你还知道回来?前天医生没有跟你说小冰今天可能要临盆吗?你都几十岁的人了,不知道该怎么当爹当丈夫啊?麻将有什么打的?你准备跟麻将过一辈子去呐,啊?……”外公逮着爸爸就是一阵吆喝,可文峰听在耳中却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去病房招呼着去!小峰也回去吧。”老人骂了一阵,出了心头急气,自己一个人回家。
文峰跟着爸爸一路回到病房,轻轻推开门,妈妈还在沉睡中。
也许是感到有人来了,虚弱的李小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一眼,什么也没说,扭过头又闭上了眼睛。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文国栋轻轻的对李小冰说道:“小冰,小冰。”
李小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说道:“喊什么喊?让我休息一会。”说完别过头。
文国栋无奈的吧嗒吧嗒嘴,没有说话,病房陷入寂静之中。
文峰轻轻绕道床的另一边,趴在妹妹的旁边仔细的看着。却发现妈妈闭着眼睛却没有睡,因为他看到妈妈的脸上分明流着眼泪。
任何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好受的,虚弱的李小冰渐渐的在泪水中睡去。
文峰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的另一侧,一会看看熟睡的妈妈,一会看看幼小的妹妹。在他心里,对爸爸连续三天不回家,也很生气,所以便赌气不理爸爸。
文国栋百无聊赖的坐在病房中。坐了一阵,他便开始打瞌睡,没多时便趴在床边睡着。
病房门轻轻一响,文峰抬头看去,只见外公提着饭盒进来,赶忙起身去迎去。
李小冰被惊醒,下意识的看向文国栋,却听到一阵鼾声。走到外公身边的文峰,明显的看到外公的脸上泛出一阵浓重的失望,他转头看向爸爸,只听外公重重的咳嗽一声,睡梦中的爸爸唿的一下醒过来,迷迷糊糊的转头,看到自己和外公站在身后,赶忙起身走过来。
“你还知道睡?”老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文国栋起身揉揉眼睛,接过餐盒,揭开餐盒盖子,笨拙的给李小冰喂饭。
李小冰心中难受,吃了几口,扭头便睡。
文峰看着一次次陷入失望中的妈妈,心中不由得对爸爸更加的生气,转头看向外公,外公的脸上也同样的失望,皱眉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吧,我带小峰先回去了。”
文峰跟着外公回到家,心中还想着在医院里的妈妈,对爸爸他是一点都不放心。
第二天文峰还得上学,但是一天的学习,他却是并没有学进去多少,而是一直在想着妈妈和妹妹,同时又担心着爸爸是不是还会再出去打麻将。
文峰是个外表腼腆,内心刚强的孩子,他不喜欢说话,总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窝在心里。
病房中,文国栋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便看到李小冰抱着女儿在喂奶,转头一看,自己的岳父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桌子上一个空碗,明显便是刚刚吃完饭的碗。他尴尬的挠挠头,对两人说道:“我去吃个饭。”然后不顾老婆和岳父的白眼,兀自离去。
中午放学,文峰一路跑着去往医院,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爸爸抽着烟一只手提着餐盒往医院里面走,他追上爸爸一起来到病房。
李小冰看到文峰,问一句:“放学了?”
文峰点点头问道:“妈妈,你饿不饿?”
“有点,刚好你爸爸给我带来了饭。”李小冰边说边接过勺子喝粥。文国栋端着餐盒等着李小冰静静的吃完,然后去洗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