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感到了文峰的颤抖,李天海猛地转过头,狠狠的瞪一眼文国栋,然后进了屋里。
李小冰和李东明几个人一起走在后面,慢慢的进了屋,小小的屋子,七八个人一股脑的涌进来之后,顿时显得十分的拥挤,别说坐了,就连站的地方都没了。
整个屋里,只有李天海一个人是老人,众人出于尊敬,也就都站着,李天海坐在床边,让李小冰和文峰站到他的身边,然后冷着一张脸看着低着头的文国栋。
“怎么?你还觉得你很冤么?”李天海问道。
“不冤,是我的错,我不该打她!”文国栋的声音很小,犹如在肚子里说话一般。
“你为什么打她?她做错了什么?说出来,让我这个做爹的听听,到底小冰该不该挨打!”李天海压着怒气说道,“做爹的”这三个字,他说的很重。
文国栋抬起头,瞥了一眼李小冰,对李天海说道:“叔,我打她是有原因的……”说罢文国栋停口,观察着老人的表情。
李天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初二那天,我们几个人回家,可是她竟然不看好小峰,让小峰被狗咬伤了!”文国栋说道。
李天海听罢看一眼李小冰,只把她看的红着脸不说话,然后把文峰拉过来说道:“刚才我问你腿怎么了,你还不跟我说,你也跟你妈学会了?连自己的腿受伤都不跟我说,你是看你外公老了不中用了?”
文峰深深的低着头,不敢说话,李天海拍拍床,对他说道:“坐到床上来,让我看看你的腿!”
文峰依言坐到床上,脱掉鞋子,然后扒起受伤的那条腿的裤管,缠的厚厚的纱布映入众人的眼中。
一旁的文国栋似乎找到了理由,带着一丝得意的神色看着李小冰。
李天海轻轻拉下文峰的裤管,转头对文国栋问道:“那是谁的家?”
文国栋一愣,说道:“我家!”
“嗯,你家,小峰回去过几次?”
“没有回去过!”
“没有回去过你都放心他一个人出去玩?”这一声李天海猛地吼出来的,惊得屋里的人同时一愣。
“我当时没在家……”文国栋话没说完,便感觉自己说漏了嘴,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你去哪了?”
“我……”文国栋一时语塞。
“我来替你说,你当时去打牌了!留下小峰和小冰在你家,小峰没去过乡下,一时好奇出去玩,然后就被狗咬了!是不是,小冰?”李天海说完问一旁站着的李小冰。
李小冰轻轻的“嗯”一声,也不再说话。
“打狂犬疫苗了没?”李天海问道。
“打了。”李小冰和文国栋同时下意识的回答道。
这一说,李天海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满脸没好气的问文国栋:“你什么时候回的家?”
这一次,文国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李小冰也不是甘心懦弱的人,替他回答道:“三天以后才回的家。”
李天海一听忽的一下站起来,上前一步啪的一巴掌呼在文国栋的脸上,文国栋下意识的说一声“你”。
“‘你’什么你?我这一巴掌扇不得?”李天海斥道。
文国栋低着头不说话。
“文国栋!你给我听好了,我把女儿嫁给你,不是让你打的!也不是让她跟着你受苦受累的!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膝下也有两个孩子了,怎么当爹的你不知道啊!咳咳咳……”最后一句,李天海吼得声音非常的大,直震得屋子的玻璃都嗡嗡作响。
屋子里面十分的安静,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文峰坐在床上看着震怒的外公和理亏的爸爸,突然间有种胜利的感觉,终于他的爸爸受到了教训,终于有人替妈妈出了一口气。
李天海猛地咳嗽一阵,李小冰和文峰一起轻轻为其拍着背帮他顺气。然后李天海收一收心情对李东明的几个同学说道:“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让你们跟着为我家的事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就先回家吧,改天让东子去叫你们玩。”
几个人都被下了逐客令,而且也不是自己家的事,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便跟东子道别,东子对他们说道:“好了,没事了,你们先回家去吧,小亮先别回了。”东子怕文国栋突然发飙,自己一人无法将其制服,再说这里还有年迈的父亲,他不想父亲遭到什么意外。
李东明的同学离去,屋里顿时宽松了许多。
但是李天海没有开口说话,别人也不敢说一句,几个人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发泄了一通的李天海,心情稍稍平复,但依旧严肃的说道:“国栋!你已经是当爹的人了,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也有老的一天,等你老的时候,你愿意看到你的孩子成什么样子?就你这作为,能给小峰他们立个什么榜样?你向让他们长大之后跟着你学,到处去赌?”
文国栋理亏,不敢与岳父顶撞,只默默的受着训斥。
李天海转头对女儿说道:“小冰,你成家了,不想让我担心,这我理解,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忍一忍就能解决问题的,你们过一家子,该迁就的互相迁就,不该迁就的,就必须说出来,大家一起改正!谁的家里就没一点问题?但是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知道了,爹!”李小冰轻轻说一句,仍旧低着头,轻轻悠着怀里的孩子。
“谁操持一个家都不容易,既然组成了一个家,就要切实的负起责任!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作为男人,首先你得又让自己的家过好的决心!不管你有没有本事,你至少得有这份心,这样日子才会越过越好。”李天海的话,让文国栋羞得无地自容,也让小小的文峰记住了他的这一番话。
即便是一旁的李东明和小亮,听着这一番话也是受益颇深,即使他们两人还没有成家,这也是他们的一笔精神财富,这笔精神财富也深深的影响着他们未来的家。
李天海又继续跟几人说了很多,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印在小小的文峰的心里,对于自己的外公,文峰即便很年幼,也很是佩服,因为这些话,他的爸爸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中午时分,李天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对几人说道:“走吧,去我那吃饭!大过年的,搞得自己家里连一根菜毛都没有,不嫌丢人!”后面的这一句话,其实是说给文国栋听得。
文国栋感觉心中有愧,便说道:“叔,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没脸吃了?知道没脸的话,就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做!走!”李天海命令道。
文国栋无奈,只得跟着一起离开,小亮看事情基本解决,也不想搀和进别人一家里,便也离去,李天海在几个人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家中。
吃过午饭,李天海装了满满两袋子蜂窝煤,足足一百多块,让东子和文国栋拿自行车各自推着一袋,送到李小冰的家里,临走前,还装了一袋子的食材让李小冰拿着。
满满的一袋子菜,李天海恨不得把自家所有的菜都装进袋子里让女儿带回家,身为父母,有几个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好一点?
李东明把姐姐送回家,然后担心文国栋发飙,迟迟不走,被李小冰一阵劝说,终于离去,临走前还交代文峰有事了叫他。
小屋里再次剩下文峰一家,文峰忐忑的看着自己的爸爸,不时的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生怕爸爸突然发飙,拉住两人暴打一顿。
也许是李天海的话起了作用,文国栋一声不吭的把蜂窝煤摆好,然后找出一些废弃木板,拿到屋子外面啪啦啪啦的劈成条去生火了。
生起火的屋子里,顿时多出了一份温暖,让这个寒冷的春节中,终于多出了一丝温暖,只是这一分温暖,能否把人们心底的寒冷削弱?
接下来的几天,文国栋也没再出去打牌,由于没到上班时间,他每天都在家中,一家人一起看电视、吃饭、睡觉。
这样的日子很平淡,但却是李小冰和文峰共同期盼的。
元宵节偷偷的来临,在人们猝不及防之下,冲进人们的生活,她的到来,宣告着人们假期的结束。
正月十五的晚上,文国栋破天荒的陪着一家人一起去看花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陪着全家去看花灯。
文峰高兴地拿着一个棉花糖走在爸爸妈妈之间,棉花糖的甜味,似乎一直甜到了心里,大街上的花灯,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看,每一个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年的末尾那仅存的一点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