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远道脸色倏地变得极为恐怖,原本儒雅俊秀的五官因担忧而扭曲,骇然之气欲渐弥重,狠狠地说:”还不去!“接生婆吓得连连点头,这时,”水来了,开水来了。“门外丫头端着一盆盆的热水,走了进来。接生婆洗了洗手,随后,走到床边,开始接生。诸葛远道如雕塑般,坐在床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手确实紧紧地握住,不放开,抑制不住地颤抖,眼里满是害怕,心,抽疼不已,又是这种感觉,害怕她会离去,好害怕,娘子,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却依旧听不到孩子的哭声,此刻接生婆依旧满头大汗,她着急地朝诸葛远道说:“此刻夫人昏迷不醒,使不上力气,如果再不生出来,夫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诸葛远道身子一抖,紧张而又慌乱地问:“那要怎么办?”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闭上眼,掩住了满眼的悲伤和慌乱,冷锦而又自持地说:“以保住娘子的安全为第一。”娘子,原谅我,没了孩子,可以再生,虽然不再是原来的。但没了你,我就会活不下去……接生婆点点头,突然焦急地说:“得像个方法让夫人醒过来。”诸葛远道看着双唇惨白的诸葛锦娆,身子不停地颤抖,充满乞求地说:“娘子,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娘子,不要再睡了,醒过来,好不好?”一声声呼喊,深情,害怕,却进不了诸葛锦娆的耳朵,他越来越害怕,握住她的手,越来越紧。“这样不行,太温和了,这样叫不醒夫人。”接生婆满头大汗,焦急不已,夫人要是不能平安生出来,她也别想活过明天了。诸葛远道贴近她的耳畔,不断地呢喃道:“娘子,对不起,对不起。”说完,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上去,却依旧未醒,于是,又是狠狠地一个巴掌,在打了十几个巴掌之后,却还是未醒,他渐渐地绝望了,大大的双眼里盈满了害怕,唇瓣不停地颤抖,脸上惨白的恐怖,脆弱,无助地问接生婆:“怎么办?”
“得……”刚要说出口,却突然惊喜地说:“老爷,夫人醒来了,夫人醒了。”
诸葛锦娆幽幽地醒过来,又是一阵刺骨的疼袭来,让她险些受不住,接生婆说:“夫人,我要开始帮你接生了,会很疼,你一定要用力,老爷,找一样东西,让夫人含着,怕到时候疼得误咬了舌头就不好了。”
诸葛锦娆点点头,就听到,“娘子,要是疼没救狠狠咬上去。”诸葛远道开心地看着她醒来,挽起袖子,凑到她的唇边,说道。
她刚想说不要,却一股锥心的疼痛出来,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很疼,真的很疼,疼得她没有勇气,但是,想让远道哥哥笑,想让远道哥哥不再寂寞,想让远道哥哥有家的感觉,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有他,虽苦尤甜。
她有多疼,咬得就有多狠。但,无论她咬得多么用力,诸葛远道面色不改,温柔地看着她,给她打气。“夫人,用力,用力……”接生婆一句又一句地鼓励她。“夫人,用力,看到头了,快了,快了……”屋内,是慌忙不已。
屋外,是李靖等人在不停地对着夜空祈祷,焦急地期盼着,众仆人来回不停的走动,嘴里不断念叨,希望夫人和小主子平安无事。没过多久,一道哭喊声划破寂锦的长空,响亮而又清晰。
“哇哇哇……”外面的人松了一口气,接着是喜极而泣地大喊:“生了,生了,终于生了,终于生了……”
屋内的菊儿抱起从接生婆手中的婴孩,笑着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男孩。”诸葛远道笑了,如孩子般纯真,全然的开心,激动,刚要从她手中接过孩子时,就听到接生婆着急地说:“老爷,还有。”诸葛远道立即又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不放,不停地说:“娘子,孩子不乖,让娘子这么疼,以后我帮你教训他们。”“夫人,用力,用力,用力,再用力……”
诸葛锦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前越来越模糊,却仍是在努力,不断地使着身上仅存的一点力气。许久,许久,终于,“哇哇哇……”
又是一道响亮的声音,让众人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平安无事。“恭喜老爷,恭喜老爷,又是个公子”奴婢将婴儿身上的血洗掉以后,笑着说。
诸葛锦娆远远看到抱着的孩子,放心地一笑,心一放松,就晕了过去。这时,“夫人,用力,还有一个,夫人,醒醒……”接生婆猛地叫唤她,却是一无反应。
接生婆焦急如焚地说:“老爷,这孩子卡住了,怎么办?夫人已经精疲力竭了,这样下去,情况很危险。”
“什……什么……”诸葛远道像是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脸上的害怕,脆弱,如小孩般,让人心疼。
“老爷,大概生了两个的缘故,用尽了力气,现在夫人已没了力气,昏迷不醒,这样下去,不仅孩子危险,夫人也很危险。”稳婆忧心忡忡地说。
诸葛远道垂下眼睑,掩住了满目的脆弱,唇边微微勾起,轻轻地说:“保不住她,你就陪葬。”稳婆簌簌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暗自哀怨,早知当时就不要谈那重金两个字了,现在怕是连小命也没了。
哆哆嗦嗦地努力了许久,也用了催生的方法,却依旧没有效果,稳婆面如死灰,颤抖地说:“老爷,我已经尽力了,怎么也叫不醒夫人,孩子……”
心里的惧意随着他满脸的骇然,冷厉,残酷而又狠毒的气息而愈来愈浓,渐渐地,吓得尖叫了一声,竟“咚”的晕了过去。诸葛远道冷眼看过去,不为所动,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却未醒,于是,对一旁的菊儿说道:“把她弄醒!”
话刚完,眼皮子垂落,看着诸葛锦娆,轻轻地说,如哭诉,如乞求,说:“娘子,你会没事的,明明答应我,一辈子不离开我的会没事的……”
一遍又一遍的乞求,呢喃,却唤不醒睡梦中的她。这时,门开了,李靖首当其冲地跑了进来,担忧地问:“怎么回事?”在看到床上的情形时,脸色一正,严肃,暗自说:“不妙,她有危险。”转身离去,拿药箱。
走到门口,它却自动出现在李靖的眼帘,菊儿急急地将它塞到他手中,说:“给!”李靖接过药箱,立即打开,拿出一粒药丸喂给她,取出银针,狠狠地在她身上几处穴道上扎了过去。
微微有清醒的迹象,稳婆被浇了一盆水清醒了过来,走到床边,继续,最后,李靖毫不犹豫地在她指尖扎了下去,终于,诸葛锦娆醒了过来,双眼迷蒙,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发衣,一阵痛又袭来,她狠狠地咬住下唇,拼命地使力。
“夫人,快出来了,用力……”
稳婆不断地替她打气。
“夫人,快了,看到头了,再用力……”
“夫人……”
“……”
似乎终于过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满头大汗的稳婆轻舒了一口气,拿着怀中的婴儿,说:“出来了,出来了,恭喜老爷,夫人,是个女孩。”
诸葛远道心里胀了满满的幸福,娘子没事,俯身,在已精疲力竭,昏睡过去的诸葛锦娆额头轻轻印上一吻,柔柔地说:“娘子,辛苦了。”
眼神泛着柔意,倾注了所有,专注而又缠绵,缱绻。稳婆抑制不住上扬的心,沧桑的脸笑开了,却在低头的时候,惊愕住了,恐惧慢慢袭上她的心头,她颤巍巍的手慢慢凑到婴儿的鼻尖,手顿住了,脸攸地变了,“噗通!”立即跪了下来,胆颤心惊地说:“老……老爷……,可……可能是生……生的时间太……太……太长来了,是个死婴。”
诸葛远道立即变了脸色,一把抱过仍带着血的婴儿,手颤抖地凑上去,颓然地放下,不要,不要死,不要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住李靖,疯狂却又像是在自我安慰地说:“你一定有办法的。”
如果娘子知道的话,会很伤心,他不要娘子伤心,难过!李靖看着他的样子以及怀中的婴儿,摇头,也是满脸的悲伤,轻轻地说:“对不起,如果她还尚存气息,我会有办法,可是,现在没办法。”
突然,满月阴鹜,眼里更是残虐,缓缓扫视了四周,轻轻地说:“好好管住你们的嘴巴,要是夫人知道了,我定不会求饶!”一阵杀意掠过,带着血的五官残虐,狠厉,月光照耀下,森然得竟如地狱逃出的厉鬼,催魂,致命的,骇人至极。
众人害怕地纷纷倒退了一步,恭敬地起誓说:“奴才(婢)绝不会说。”诸葛远道点点头,低下头就这么一个人看着婴儿许久。
屋内黯然,哀伤,他们的小主子没了。还未睁眼就这么没了。抱着女婴,依旧在看着,却在满屋子浸满悲伤的时候,他突然笑了,幸好,幸好只是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娘子没了,什么都没了!想通了,就将她交给婢女,放到宗祠里,转身,继续守着他的娘子。他,冷情,可以冷清到,不在乎儿女,只在乎他的娘子!冷情到说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的话!他只在乎他的娘子!
第二天一早,诸葛锦娆醒了过来,身子尤其虚弱,看到一旁沉思的诸葛远道,眼里盛满了温柔,轻轻地叫了一声:“远道哥哥……”
诸葛远道如梦初醒,抬头看她,傻愣愣地叫:“娘子,你醒了?”
远道哥哥怎么了?突然,攸地一震,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诸葛锦娆慌张揪住他,急急地说:“远道哥哥,我们的孩子呢?”
诸葛远道笑着站起身,将在摇篮里的由襁褓抱住的两个婴儿抱了过来,放到她的身畔,说:“娘子,在这,都在这呢。”诸葛锦娆安下心来,嘴角扬起笑意,看着在沉睡中的婴儿,抚上他们柔嫩的脸蛋儿,笑着说:“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诸葛远道扬起得意的笑容,嘴儿亦是得意地上扬,大大眼睛乌溜溜的转动,颇为自豪,笑嘻嘻地说:“当然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