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归太华②,疏雨过中条③。
树色随关迥,河声入海遥。
帝乡④明日到,犹自梦渔樵。
【注释】
①阙:代指当时的首都长安。
②太华:华山。山的西南有少华,为区别起见,故名太华。
③中条:中条山,在今山西省永济县。地当太行山和华山之间,故名中条。
④乡:指京城长安。
诗人首次去长安,途经潼关,为其山川形势和自然景色所深深吸引,兴之所至,挥笔写下了这首高华雄浑的诗作。抒发了自己矛盾的心情和对前途的迷茫。全诗对仗工整,用词精练,铿锵有力,意味深长。
早秋
遥夜①泛清瑟,西风生翠萝②。
残萤栖玉露③,早雁拂金河。
高树晓④还密,远山晴更多。
淮南一叶下,自觉洞庭波。
【注释】
①遥夜:长夜。
②翠萝:攀缘植物,女萝。
③玉露:白露。
④晓:破晓。
这首诗写景咏物,描绘了一幅秋色图。将身世感叹暗寓于其中,生动细致,用典贴切,主旨明确,清新优美,显示了高超的艺术技巧。
杜牧
杜牧(803-约852),字牧之,号樊川居士,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唐文宗大和二年进士,授宏文馆校书郎。后赴江西观察使幕,转淮南节度使幕,又入观察使幕。史馆修撰,膳部、比部、司勋员外郎,黄州、池州、睦州刺史等职,最终官至中书舍人。其诗多指陈时政之作,尤长于七言律诗与绝句,词采清丽,情思豪爽。
过华清宫①
长安回望绣成堆②,山顶千门次第③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注释】
①华清宫:唐代皇帝行宫,故址在今陕西临潼县南骊山上。
②堆:形容长满树木花卉的骊山犹如一堆锦绣。
③次第:一个挨着一个。
诗人以华清宫为背景,写了唐玄宗对贵妃的宠爱,含蓄而有力地讽刺了皇帝的荒淫。全诗没有正面议论,都是即事写景,但对历史的批判,对现实的讽刺却相当深刻,体现了杜牧咏史诗的特点。
泊秦淮①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②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③。
【注释】
①秦淮:河名,源出江苏省溧水县,贯穿南京市。
②商女:卖唱的歌女。
③后庭花:歌曲名,南朝后主所作《玉树后庭花》,后人亡国之音。
诗人通过写夜泊秦淮所见所闻,寄寓自己深沉的感慨。同时揭露了晚唐统治集团中的上层人物沉溺声色、醉生梦死的腐朽生活,表达了诗人的振聋发聩的警示。本诗构思奇巧,情景交融,用典恰当,寓意含蓄。
遣怀
落魄①江湖载酒行,楚腰②纤细掌中轻③。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④名。
【注释】
①落魄:仕宦潦倒不得意,漂泊江湖。
②楚腰:指细腰美女。《韩非子·二柄》:“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
③掌中轻:汉成帝皇后赵飞燕“体轻,能为掌上舞”(《飞燕外传》)。
④薄幸:薄情。
这是一首颇能反映杜牧思想个性、日常生活行为的诗。表面上是抒写自己对往昔扬州幕僚生活的追亿与感慨,实际上借对扬州旧梦的反省,抒发他对落拓不遇的政治现实的不满。
秋夕
银烛①秋光冷画屏②,
轻罗③小扇扑流萤④。
天阶⑤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注释】
①银烛:一作红烛。
②画屏:画有图案的屏风。
③轻罗:柔软的丝织品。
④流萤:飞动的萤火虫。
⑤天阶:露天的石阶。
这是一首宫怨诗。诗人通过阴冷索寞的环境的描绘,暗示出宫女孤凄索寞的命运,表现出宫女孤寂的情思和幽怨。
这首诗构思巧妙,语言质朴流畅,感情蕴藉婉约,艺术感染力很强。
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①欲断魂②,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③。
【注释】
①行人:这里指行旅在外的人。
②断魂:比喻感伤愁苦之深,好像神魂要与身体分开一样。
③杏花村:杏花深处的村庄,后人遂以它来命名以产酒着名的地方。
清明节本就是个容易勾起人们思念情绪的节日,而春雨绵绵,更增添旅途的愁苦和艰辛。这首诗对情景的描绘、旅人情怀的抒发,都十分真实自然,语言也通俗流畅,音节和谐,读起来朗朗上口。
江南春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①酒旗风。
南朝②四百八十寺③,多少楼台④烟雨中。
【注释】
①山郭:靠山的城墙。
②南朝:东晋后在建康(今南京)建都的宋、齐、梁、陈四朝合称南朝。当时的统治者都好佛,修建了大量的寺院。
③四百八十寺:南朝皇帝和大官僚好佛,在京城(今南京市)大建佛寺。据《南史·循吏·郭祖深传》说:“都下佛寺五百余所”。这里说四百八十寺,是大概数字。
④楼台:指寺庙。
本篇是一首描写江南风光的七言绝句,表现了诗人对江南景物的赞美与神往。作者不仅从整体上描绘了江南春光的明媚,而且还具体到描写莺歌燕舞,绿树红花,酒旗招展,使读者从一个个具体的景点去体会江南风光细微之处的色彩多姿,妩媚动人。
山行①
远上寒山②石径斜③,白云生处④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注释】
①山行:在山中行走。
②寒山:指深秋时候的山。
③斜(xiá):为伸向的意思。
④白云生处:白云升腾、缭绕和飘浮种种动态,也说明山很高。
这是一首描写和赞美深秋山林景色的七言绝句,描绘出一幅色彩热烈、艳丽的山林秋色图。诗里写了山路、人家、白云、红叶等意象,并把自己的情感融汇其中,使情感美与自然美水乳交融,情景互为一体,令人回味无穷。
题乌江亭①
胜败兵家事不期②,包羞忍耻③是男儿。
江东④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注释】
①乌江亭:在今安徽和县东北的乌江浦。《史记·项羽本纪》载:项羽兵败,乌江亭长备好船劝他渡江回江东再图发展,他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乃自刎于江边。
②不期:难以预料。
③包羞忍耻:意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应有忍受屈耻的胸襟气度。
④江东:指江南苏州一代。
这首诗针对项羽兵败身亡的史实,批评他不能总结失败的教训,痛惜他的“英雄”事业归于覆灭,同时暗寓讽刺之意。诗人对历史事实作出了假设,表达了自己的惋惜、批判之意,亦有与项羽惺惺相惜之情。
九日齐山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①。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但将酩酊②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③何必独沾衣。
【注释】
①翠微:指青翠掩映的山腰深处,亦指半山腰。
②酩酊:大醉。
③牛山:《晏子春秋·内篇谏上》:“(齐)景公游于牛山,北临其国城而流涕曰:‘若何滂滂去此而死乎?’艾孔、梁丘据皆从而泣。”牛山,在今山东临淄。
这首诗以旷达之意来消解人生多忧、生死无常的悲哀。前二句兴寄高远,以高秋写高情,颇显名士风范。三四句即引古名士庄周、陶潜以为解释。后四句直言纵饮消忧、旷达处世,不必忧生伤逝。风格既爽利俊健,又含思凄恻,因而读来颇觉顿挫跌宕,风神摇曳。
温庭筠
温庭筠(约812-870),本名歧,字飞卿,太原祁(今山西省祁县)人。做过隋县和方城县尉,官终国子助教。终身不得志,是晚唐着名的诗词家,诗风与李商隐相近,色彩艳丽,词藻繁密,世称“温李”。但温诗成就颇逊于李。在词史上,温庭筠与韦庄齐名,号“温韦”。词风浓艳纤巧,开五代“花间词”之先河。有《温飞卿诗集》及词集《金奁集》。
苏武庙
苏武魂销①汉使前,古祠高树两茫然。
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
回日楼台非甲帐②,去时冠剑是丁年。
茂陵不见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③。
【注释】
①魂销:魂魄消散。
②甲帐:指汉武帝已死,虽宫室依旧,皇帝却已更换。
③川:流逝的河川,比喻时间的流逝。
这首诗是诗人瞻仰苏武庙后追思怀古之作。诗人凭吊苏武,赞颂了苏武崇高的民族气节,并讥讽了汉武帝的封赏不公。全诗真实感人,手法巧妙,寄托了诗人的爱国思想。
瑶瑟①怨
冰簟②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注释】
①瑶瑟:即镶嵌宝石之瑟。
②冰簟:形容竹席之凉。
诗是写女子别离的悲怨,全诗没有直接描写女主人公清夜独自弹瑟传达怨情,而只是绘出孤寂凄凉的背景,幽怨之情自然流露。这首诗含蓄委婉,诗味浓郁,耐人寻味。
陈陶
陈陶(约812-约885),字嵩伯,自号三教布衣,岭南(今两广一带)人,一作鄱阳(今江西鄱阳)人,又作剑浦(今福建南平)人。早年游学长安,研究天文学,于诗也颇有造诣。举进士不第,遂耽情于山水之间。宣宗大中(847-860)年间,隐住洪州西山(在今江西新建县西)学仙,不知所终。陈陶终身处士,广有诗名。《全唐诗》录其诗二卷。
陇西行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①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②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注释】
①貂锦:这里指战士,指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
②无定河:在陕西北部。
这首诗反映了唐代长期的边塞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和灾难,表达了非战的思想。三、四两句,虚实相对,为诗歌增添了巨大的悲剧魅力。诗情凄楚,吟来潸然泪下。
李商隐
李商隐(813-858),字义山,号玉溪生,怀州河内(今河南省沁阳县)人。开成进士,曾任秘书省校书郎、东川节度使判官等小官。因受牛(僧孺)李(德裕)党争影响,被人排挤,潦倒终身,卒于郑州。以诗与杜牧齐名,并称“小李杜”。有《李义山诗集》。
风雨
凄凉宝剑篇,羁泊①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青楼②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③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④。
【注释】
①羁泊:长期漂泊。
②青楼:富人家的高楼。
③旧好:老相好。
④几千:几千文。
这首诗大约作于诗人晚年羁泊异乡期间,是一曲慷慨不平的悲歌,抒发了诗人悲凉的心境。诗中用典恰当,对比鲜明,写得凄婉悲愤,意味深长,是一首抒情杰作。
北青萝①
残阳西入崦②,茅屋访孤僧。
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
独敲初夜磬,闲倚一枝藤。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注释】
①青萝:指山。
②崦(yān):指日没的地方。
诗人在暮色中去寻访一位山中孤僧,通过体味山中疏淡清丽的景色,孤僧恬静闲适的生活,诗人悟出了禅理,感到大千世界都是微尘。表现了诗人在苦闷彷徨之时,不满现实,而向往佛家的消极情绪。全诗写景形象细致,清新感人,意味深远。
无题二首(其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①一点通。
隔座送钩②春酒暖,分曹③射覆④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⑤类转蓬。
【注释】
①犀:古代把犀牛角看作灵异之物。犀角中心有一道上下贯通的白线,更具神异色彩。
②钩:又称藏钩,古代的一种游戏。分成两队,把钩藏在一人手中,让对方来猜。
③分曹:分伙。
④射覆:古代一种游戏,把物件覆盖在巾盂下面让人猜。
⑤台:秘书省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