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罪犯是不可能如此坦然的面对惩罚的降临,到了这份上老人拳拳回护之意溢于言表,大郎的神色也由愤怒变为悲伤,他虎目含泪昂着头深深吸了口气道:“岳三叔,老大说的可是真话?”
老人迟疑半响起手走到跪在地下的大儿子面前抡圆了就是一个大嘴巴,道:“我要你多嘴、我要你多嘴。”连续几下老大的嘴巴便红肿起来,老大却一动不动跪在地下任由他抽打。
大郎上前拦住他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道:“岳三叔,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真是为我好,为何要我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杀死你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去度过余生?难道那些人就能够放过我了?岳三叔你真的错了,大郎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付出啊。”
老人早已是泪流满面他转身对大郎道:“孩子,你是我一手带大,虽非亲生但如己出,冰儿之事我已经抱憾终身,只是不想你在受到伤害,希望日后你能安安心心的度过,三叔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若能化解你心中仇恨,便是万死也值得了。”
自从成为巫师我见惯了太多的丑恶行径,但是在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人性的光辉,大郎能有岳三叔这样的人抚养他长大应该算是幸运的,我想这或许是他在三十年中独自一人生活在仇恨中却始终保存着人性的根本原因,因为他并没有对人性丧失信心。
岳三叔的行为虽然伟大,但是同样不可能阻止大郎的复仇之心,而他也如冰儿一样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大郎就是大郎,顶天立地的男人岂能和仇人共存于世,宁为玉碎,不为苟活。
我们并没有离开,当晚老人在此地又重新摆了一席两人促膝深谈至深夜,我这才知道冰儿被杀的原因,原来大郎年轻时仪表堂堂、能力过人,加之地位显赫所以提亲之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只是大郎却爱上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件事在巫师族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他这种身份的巫师是绝不能娶普通女子为妻的,只是他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听从别人的意见,放弃自己所爱的女人,所以在之后的交涉中他暴怒之下伤了几名巫师,其实以他的身份就算打死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在喜爱大郎的女孩中有一位身份显赫的姑娘,她因为求爱不成自觉颜面受损便将这一切怪罪于冰儿身上,于是大郎出手伤人后,这位姑娘便将这一切归结于是冰儿挑唆所致,之后巫师中一些思想极端者便密谋杀害这个无辜的女人,大郎便将冰儿托付于岳长奇照顾,只身去找某大人物的支持,没想到随后不久冰儿便被人掳走,之后大郎接到信息让他在断魂崖下山谷中等待爱人出现,之后冰儿确实出现在那里,不过只是其身体中的一部分,大郎虽然愤怒欲死,可为了凑齐爱妻尸身,在断魂崖下苦守三十年,期间无人知他去了何处,而大郎也因此对岳长奇产生了误解,认为是他联合别人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知道今天才知道一切事出有因,因为当日来抢夺冰儿的共有四人,岳长奇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这些人却熟知自己藏匿冰儿的暗室,所以可以大概推断这些人都和大郎家族颇有渊源,但具体是谁?虽然这些年岳长奇一直暗中调查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不过老人知道大郎一旦无法得知凶手的确切消息,肯定会将复仇目标定在那位身份显赫的姑娘身上,遂有了求死以保全大郎的行为。
听老人说完这些大郎叹了口气道:“三叔,您的大恩大德如大郎成事后尚有命在定会报答于您。”
老人微微摇头道:“其实我内心只是希望你能放弃复仇的想法,但我知道基本没有可能,不过这些年那位姑娘早已音讯皆无,你想要找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及无辜,那只会让你的处境越发艰难。”
大郎笑道:“三叔放心,三十年后的大郎早已不是当年的鲁莽少年,动辄出手伤人乃至杀人的事情轻易不会再做,除非对方真的是来取我性命。”
之后他们声音越聊越小,我当然明白是为什么便告辞回房睡觉,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可睁眼所见到的情形却吓的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雪白的被单上全是鲜血,我惊慌失措的掀开被子刚要下地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满是鲜血,而被子上的鲜血应该是被我手臂中鲜血印染上的,只是我昨晚喝过酒后明明是回房睡觉了,怎么醒来后会有如此多的鲜血在身呢?
呆坐在床良久我问幻首道:“昨天晚上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啊,你以为我二十四小时睁着眼呢。”幻首没好气的道。
我仔仔细细的将胳膊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伤口,也就是说血液不可能来自于我体内,既然如此又是从何而来?总不能是从被子里出来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过了很久才从床上起身,洗漱完毕后出屋见到大郎我将自己遇到的怪事告诉他,他沉吟半晌道:“看来黄麟兽甲汤已经在你体内产生效果了,比我预想的要快。”
我不解的道:“这和黄麟兽甲汤能有什么关系?”
大郎打量我的眼神有些难以预测,过了一会他道:“想知道这个答案一点都不复杂,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心里一紧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杀人了?”
“你别胡思乱想,我说过很快就会让你知道答案的,你需要的就是等待。”
为了等待“答案”我们又在岳家老宅待了一天,到了晚上虽然我以为自己受了刺激可能会睡不着,可在吃饭时我已经困的不成,赶紧回房倒在床上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有人拍我肩膀,受惊之下立刻张开眼睛,却发现漆黑的夜空中自己坐在老楼瓦建的三角顶上,而面前不远处站着表情平静的大郎,正是他将我唤醒,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他引着我上来的?
他用手朝我脚下指了指,低头望去只见我手上拎着一张猫皮,这是一只现剥的活猫皮,因为那只血肉模糊的猫尸躺在地下兀自冒着热气浑身颤抖,而我手上包括身前都溅满了鲜血,难道这只猫身上的皮是被我活剥下的?想到这我顿时糊涂了。
大郎却似胸有成竹道:“怎么样?你应该明白所发生的事情了?”
我木然摇了摇头道:“我更糊涂了?”
大郎嘿嘿笑道:“看来你还不够聪明,或是你你把自己想的过于善良了,这只猫皮就是你活活撕扒下来的,这一切是我亲眼所见,而你所以会这么做,道理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残忍,或者说好听点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吧。”
我莫名其妙道:“我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没错,但这是埋藏于你心底最渴望的事情,不过说这些先得让你明白黄麟兽甲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黄麟兽是永安土工用以探寻墓道方位的一种钻土小兽,这种动物本身没有神奇之处,不过一旦开棺它们便会对腐肉产生渴望,之后便会不停的在土堆里寻找死尸啃食,时间长了它身体靠近腹部的位置便会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产生老茧,老茧越是坚硬则说明黄麟兽食用的尸体越多,所以黄麟兽甲其实是一种积郁着许多亡灵之魂的极阴之物,这种特性与八大禁术的技能特点不谋而合,所以灵修力的高低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心里黑暗的程度,心里越是黑暗,技能修炼的能力越强,或许以前你是个善良的人,但喝了黄麟兽甲汤在你体内隐藏的另一面就会被唤醒,初期他会以独立的性格特征出现,所以你晚上会莫名其妙的爬上楼顶,说白了就是他闹的鬼,但随着你能力的进一步增强,很快你就会彻底变成另一面。”
听罢我目瞪口呆,大郎见状道:“做为一个巫师,只有越变越强才能生存的更好,这里需要的可不是善人,所以你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的右手,如果不是因为技不如人,你会承受这些痛苦吗?”
他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彻底让我明白过来,确实如此,若不是因为我的软弱班长不可能伤害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无能,父亲不会被班长杀死,而我却守着那些一钱不值的所谓道德标准束缚着自己的手脚,无法修炼更高深的巫术技能,难道碌碌无为一辈子是我所需要的?想到这里我看着自己只剩手腕的右臂,复仇的火焰瞬间在内心熊熊燃烧。
大郎似乎感受到我内心的变化,似乎赞许的点头道:“我会全力支持你,因为我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我深深吸了口气,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是那么的诱人,道:“杀害你妻子的凶手该如何寻找到他们?”
“暂时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我们应该先完成你的任务。”当我再次从怀里掏出年轻人的照片,内心已经没有丝毫挣扎和犹豫,杀死他是我唯一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我们准时上路,领走前大郎对岳长奇道:“三叔,保重身体,我肯定会回来的。”
上了高速我道:“你内心有如此多的牵挂,能对付那些诡计多端的巫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