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紫瑶听见屋内动静,便端着水盆进屋,打算伺候娘娘起身。将水盆放置好后,问着:“娘娘今日想要换哪身衣裳?”
半晌都得不到回应,紫瑶正觉着奇怪,以为娘娘还没醒,遂放轻了脚步,行至床前,却见床铺一空。
“娘娘?”轻轻唤了一声,而后注意到床头露出锦被的一角。顺着锦被看过去,才是瞧见蜷缩在床帏之后、裹在锦被之下的杜芷书,她曲着双腿,脑袋埋在交叠于双膝之上的手臂中,看不见表情。
“娘娘,该起来了。”紫瑶再次轻唤。
半晌,才是听见闷闷的一句话,“打些热水来,本宫要泡个澡。”
紫瑶应了声,离开床头时还不忘回身看了眼帷幔里后的皇后,摇摇头,却不敢出声。
热水准备好后,杜芷书没有让任何人伺候,连个帮忙添水的丫头都没有留下,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才是抬起头,从锦被中走出。
她开始抬手从额头往下清洗,眼睛、鼻头、耳郭、脸颊……直至整个脸被搓得通红,才是停了手,而后双手抱着胸,右手更是压在胸口那已经浅显得不太看得清的疤痕上,将身子缓缓沉在水里,愈来愈低、愈来愈低,直至温水莫过头顶,眼角溢出的泪才与水相溶,再也分不清楚。
许久,直至胸腔在憋闷不住,才是从水中猛地站起,溅了一地水花,而后抬起双手利落地拭去面庞的水渍,跨步走出木桶,换上鹅黄色的长裙,这是她做姑娘时最喜欢的一件衣裳,入宫后再没有穿过。
唤了紫瑶和秋蝉进屋收拾,两人看着一地的狼藉,都是愣了愣,却不敢多话,紫瑶留着让秋蝉收拾地面,自己则往床榻过去,将染血的帕子拾起收好。
杜芷书则一个人缓步行至书桌前,这半个月,她好像习惯每日起来就到书桌前来看一看,她本以为今日书桌上不会有东西,然而熟悉的字迹仍旧映入眼帘。
拿开镇尺,还是一句诗经: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杜芷书拧着眉,问着:“院子里的衣袍呢?”
紫瑶抬头,回着:“昨夜奴婢看着衣服被仍在地上,便捡了起来收好,今晨陛下走的时候却叫奴婢拿出来穿着走了。”
“穿着……走了?”杜芷书讶异,陛下今晨可是要去早朝的,况且那件衣袍还没有锁边,几处针脚还没收完……
紫瑶笑了笑,认真点头:“是穿着走了,奴婢看着陛下穿着它离开的锦荣殿。”
杜芷书抿着唇,却没有再说话,心情却微妙地复杂。
“娘娘这件衣裳真好看,像足了个娇羞的姑娘,陛下看见绝对喜欢得紧。”一旁秋蝉说笑着走近,用帕子缓缓替娘娘擦拭着头发。
趁着擦拭头发的空档,紫瑶赶紧端了一碗红豆粥过来,昨夜娘娘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怕是饿得很。
“娘娘,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看见整碗的红豆,杜芷书眯了眼,本来的确很饿,此时却没有半点食欲,“都拿下去,本宫不想吃。”
“可是娘娘昨晚就没……”
话还没说完,见杜芷书瞪了过来,脸色亦不大好看,便不敢再多话,老实将红豆粥又端了出去。
换了十二条长帕子,头发才是差不多拭干了,秋蝉扶着娘娘坐在梳妆台前,道:“娘娘今日想要个怎样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