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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乾隆爷逛鬼市

老北京崇文门外的东大市是最有名的鬼市,很多来路不正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到。四更天一过,鬼市便早早地开始了,借着星斗的蒙蒙亮光,从街头走来两个人。前面走的40多岁,长眉毛大眼睛,一身青色的府绸长袍,身前身后透着一股王者之气。后面那个人一身教书先生的打扮,很有儒者的风范,最扎眼睛的就是手里拿了个特大号的烟袋。这两个人正是乾隆皇帝和人称纪大烟袋的纪晓岚了。群臣二人在前面走,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

这些日子乾隆皇帝也闹心呢。原来大不列颠爱尔兰王国的公使老汤姆坐船来到大清,要求觐见乾隆皇帝。乾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就派和珅和汤姆先行接洽,和珅这些日子和汤姆打得火热,也把汤姆的老底给摸来了,汤姆不远万里从爱尔兰王国前来,就是想代表他们的女王陛下要和大清朝展开两国贸易呢。

老汤姆为了能见到乾隆,在和珅的身上可花了不少的银子,和珅为了表示感谢,这天请老汤姆在家吃饭,面对满卓的山珍海味老汤姆没有兴趣,一端起碗里的米饭,不由得眼睛瞪圆了,碗中的米饭晶莹剔透,扑鼻喷香。原来这就是天津小站御稻场生产的稻米。小站稻可是皇族的御用之物啊,乾隆赏给和珅十几斗,和珅也不是天天能吃得到的啊。

爱尔兰也产大米,但跟小站大米根本就没法比,老汤姆非要和珅带着他到御稻场看看不可,等和珅领着老汤姆到御稻场看了一圈,老汤姆摸着那一株株籽粒饱满的小站稻,把他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和珅把老汤姆大惊小怪的神情告诉乾隆的时候,乾隆哈哈大笑,什么大不列颠爱尔兰王国,就是啥也见不着的蛮夷之地啊。

乾隆皇帝听和珅说这老汤姆还给他带来不少好东西,可朝廷拿什么宝贝儿赏给这老汤姆呢?乾隆皇帝可就犯愁了。要知道努尔哈赤建立大清国,可有天朝的好东西不许外流的祖训呢。

鬼市的街两边都是人,买卖两家全部暗中摸索,很多东西的来路不正,买卖双方都怕别人认出自己来。

乾隆在皇宫里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紧张而又神秘的场面,倍觉着新奇,正在伸头乱看的时候,就觉着有人拉自己的袖子,原来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后生仔,他冲乾隆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这位爷,您要点好货不?”讲完,从怀里摸出一个铜炉来,那铜炉底下的提款写着“大明宣德年制”六个字。纪晓岚看着那做工低劣的假宣德炉,轻蔑地一笑道:“你这做伪的手艺也太差了!”

那后生一见遇到了行家,连连打恭作揖,把嘴巴伏到纪晓岚的耳朵边,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原来他只是个媒子,所有的好货都在不远处的店里呢。

乾隆和纪晓岚被那后生仔领到了古玩店,店里只有一个坐着正在打瞌睡的胡老板,君臣两个人扫了几眼,眼睛一齐落在屋内放着的桌子上,桌子上摆着十几样古玩,有商鼎,汉玉,唐印,最奇诡的就是一只长脖子的花瓶,放在桌子上特别显眼。

乾隆和纪晓岚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破绽。特别是那只长脖子鹤首花瓶,古色古香。可见造假的工匠手艺真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君臣两个人面面相觑,乾隆问道:“你看这堆东西可以吗?”

纪晓岚点了点头,一问价格,胡老板竟要一百两银子。便宜,真的便宜。如果这堆东西都是真品,三千两银子也值啊。

君臣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回到了紫禁城,文武大臣们向乾隆奏完国事。和珅出班奏报,说大不列颠爱尔兰王国的公使老汤姆要上殿见过当今皇帝。

乾隆点了点头,和珅一见乾隆终于答应见汤姆了,乐得就差跳起来了。

老汤姆金发碧眼,穿着订有黄金扣子的燕尾服,昂首挺胸走上金殿。向乾隆皇帝行了个鞠躬礼,乾隆皇帝早就听和珅说这爱尔兰的人没有膝盖骨,不能下跪,心里觉着好奇。他不错眼睛地看着老汤姆,只见老汤姆一挥手,手下人抬进来三只箱子,这里面全都是爱尔兰王国的特产,自鸣钟,海牙蓝宝石,红葡萄酒,望远镜……真没想到西洋也有点好玩意。乾隆皇帝点了点头,算是把礼物收下了。右手一摆,十几个太监端着红木的匣子,把今天早上他和纪晓岚在鬼市买的赝品古董全部端了上来。

汤姆看着奇形怪状的宝贝儿连声说——顾的(good),当他见到那只鹤首瓶时蓝眼睛更是瞪得多大,中国的瓷器那可是世界闻名啊,这只鹤首瓶瓶颈足有两尺高,上面撰着春日樱花图,细细的瓶嘴是装不进去什么东西,但这手艺真是巧夺天工啊。

老汤姆谢过了乾隆皇帝的赏赐,汤姆身边的翻译把爱尔兰王国的想要和大清朝通商的要求说了一遍。

乾隆皇帝脑袋连摇,一口回绝。大清朝地大物博,要啥有啥,和洋人通商,也没有那个必要啊。

汤姆见乾隆皇帝回绝,也是脸现遗憾,领着人下殿去了。纪晓岚也纳闷啊,要说这汤姆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见到皇帝,一定会慷慨陈辞,叫乾陵皇帝接受他的请求才是,谁会想到,这洋鬼子竟这么容易地被打发掉了。

执事的太监宣布退朝后,乾隆皇帝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后宫休息,可抬头一看纪晓岚还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没走,他问道:“纪爱卿还有事吗?”

纪晓岚皱着眉头,连说了几声不对,问道:“万岁,这个到鬼市买赝品,再转手赏给汤姆的主意是不是和大人出的?”

乾隆笑道:“不错,这主意是他出的,对了,等这老汤姆上船的时候,你一定要替朕清查他一下,除了那十几件赝品古董外,老祖宗的好东西可不能让他们带到海外去!”

纪晓岚答应一声,转身下朝去了,他坐在轿子里回家,越想越不对劲,鬼市一行,真有很多叫人怀疑的地方……他走到半道,直接拐到了刑部衙门,借调了20几名精干的公差,直奔鬼市胡同。来到胡同口,就见胡老板和那个后生仔正往马车上装东西,准备搬家呢。

原来他们是要逃跑啊,公差们呼啦一声围上,把两个人用绳子捆了起来。

胡老板连声叫冤,纪晓岚也不答话,把这两个人押到了刑部衙门,一拍惊堂木问道:“快讲,你100两银子卖给我们的古玩,究竟是真是假?”

胡老板刚说了一句是假,旁边站着的衙役上去就打了他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打得胡老板满嘴是血,他再也不敢狡辩了,原来这十件古玩都是真的,最珍贵的就是那只鹤首瓶。那只鹤首瓶还是明朝皇帝的御用之物呢。汤姆也知道大清国有好东西不许外流的规矩,把这些东西收罗到一起,送到了胡老板的赝品古玩店,叫乾隆皇帝用100两银子的低价买来,在转手赏赐给他,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带着真古玩离开大清朝了。

听胡老板讲完,气得纪晓岚胡子好险没翘起来。纪晓岚又来到了皇宫,跟乾隆皇帝一禀报,乾隆皇帝也是气得直拍桌子,这个汤姆真的是太狡猾了。既然乾隆已经把古玩赏赐给了汤姆,那就不能在要回来了。乾隆皇帝咬了咬牙,给了纪晓岚四个字——权益行事。纪晓岚点了点头,领命回府准备去了。

汤姆乘坐的大船停在天津的大沽口,纪晓岚与和珅一路护送,汤姆这一路上可买了不少的东西,衣服茶叶,桌椅家具,书籍纸张,浩浩荡荡装了七八辆大车,都拉到了大沽口,守卫大沽口炮台的几十名清兵把汤姆一行人仔细检查了一遍,根本就没有查到什么违禁的物品,只得摆手放行,大车沿着海边的沙石路直向停靠在海岸的那艘大船走去,可刚走到船前,就听岸边干活的渔民大喊:“弟兄们,想发财的,跟我杀了这帮外国鬼子!”

领头的是一个方脸大汉,他一声令下,两百多名渔民竟都抽出暗藏的刀来。看他们凶悍的样子,分明就是一群海盗啊。几十名清兵和老汤姆的手下奋起抵抗,可是架不住海盗的人多,不大一会,就统统做了海盗的俘虏。

凶悍的海盗头子用大刀指着老汤姆的胸口喝道:“想活命,快把衣服脱下来,这身外国皮也能卖不少银子啊!”

老汤姆望着蹲在地上的和珅,正要求救,纪晓岚一脸急色,叫道:“保命要紧,快脱吧!”

老汤姆没有办法,只好把衣服一件件地脱了下来,他手底下的侍卫也都一个个脱得跟青蛙似的。海盗头子一摆手,他身后的海盗丢出几个破布包,里面都是一些穷苦百姓穿的烂衣服,老汤姆领着手下把破衣服换好。他眼珠一转,用手指着那只装着鹤首瓶的红木箱子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外国话。老汤姆见那领头的海盗没听明白,他俯身抱起了那只箱子,做了个要拿走的动作。

海盗头子眼睛一瞪,叫道:“想要活命,放下东西,赶快滚蛋!”

老汤姆说啥也不放手,两个人你争我夺,红木箱子“咣当”的一声,正好掉在一块尖石头上,听里面“哗啦”的一声响,鹤首瓶一定是碎了。

老汤姆心痛得“嗷”的一声怪叫,掀开红木箱子的盖子,用手扒拉着箱子里的碎瓷片嚎啕大哭。

和珅一个劲地像海盗们替老汤姆求情,那领头的海盗大吼一声道:“把东西留下,人立马滚蛋,否则爷爷我可要杀人了!老汤姆也不说话,他跪在了那尊碎了的鹤首瓶的面前,在碎瓷片的里面挑出了十几个东西,装到了衣服的兜子里面。装完,领人上船,老汤姆站在船头,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神色。

纪晓岚也没看清楚汤姆装的是什么。他一转眼睛,暗叫不好,跑到了那个装着鹤首瓶碎片的红木盒子前。在陶瓷碎片的中间竟翻出了三个粒大饱满的小站稻的稻粒来。

这稻粒可是小站的御稻啊,小站的御稻场朝廷派有一个营的清兵看护,一定是和珅带着老汤姆去看稻子,这个狡猾的老汤姆才把稻种偷到了手中的,他把稻种装到了瓶子里,竟然逃过了大家的眼睛。

纪晓岚暗中定计,吩咐官兵扮成海盗扒下了老汤姆穿的衣服,扣下了他们的全部物品,没想到还是叫老汤姆把稻种偷走了!大船已经入海,想追是追不上了,老汤姆手里捧着那十几粒小站稻的稻种,站在船头还对着纪晓岚连连招手呢。

等纪晓岚把稻种拿出来的时候,和珅也是吓得一头冷汗。

这十几件古董宝贝都是和珅府里的,老汤姆出了三倍的价格才把他们买到了手里。和珅叫皇帝到鬼市买赝品古董的诡计就是老汤姆想出来的。可谁会想到这些古董竟是他骗人的幌子,老汤姆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把稻种盗走。

老汤姆把那十几粒偷来的稻种装进了鹤首瓶,他深信,只要把这十几粒稻种偷运回国,那爱尔兰稻谷的产量必将上一个新台阶。

和珅想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换钱。乾隆和纪晓岚君臣两个人就是不想叫洋人拿走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而老汤姆根本就没把那些个死人流下的老古董当回事,他想的是怎样把给活人用的稻种弄回国去。

都说大清朝地大物博,可是思想却远远地落后了。纪晓岚已经做好了准备,回到京城就把事情的原原本本和乾隆讲上一遍,大清国如果不转变观念,就好像在一个人在满是机关陷阱的鬼市上游荡,随时都有被人搞得国破家亡的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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