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怎样?”楚凤箫冷冷地问。
“我希望你能对情儿就此放手,莫再纠缠。”楚龙吟一样的面无表情。
“放手?你在逼我同情儿和离么?”楚凤箫笑了一下,转而望向我,“情儿,你想要和离,是么?”
“是。”我答。
“你舍得下我们的云舒么?夫妻和离,孩子是归男方所有的。”楚凤箫不急不慌地看着我,“而你,只要不再是我楚凤箫的妻,也就再也不是我楚家的人,从此后见不到云舒的面,你……舍得么?”
“别拿孩子来要挟我,楚凤箫。”我盯着他,“我不会让孩子跟着你这种心理扭曲的人生活,我要带走孩子!”
楚凤箫笑起来:“情儿,赌气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非我用孩子要挟你,而是我朝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你若不信尽可问问大哥或是逸王爷,看我诳没诳你。你若非要强行将孩子带走,那是触犯律法、会被判终生不得再见孩子面的,你愿意冒这样的风险么?”
不必问我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古代的律法大多偏向男人、男方,女人的权利少得可怜,而关于后代的去留,除非男方同意,否则女方根本无权带走孩子。
见我没有作声,楚凤箫看了眼楚龙吟和逸王爷后继续说道:“即使你现在已经贵为郡主也是一样,第一,你我成婚在前,你受封郡主在后,没有向前追溯的效力;第二,我并非入赘,而是娶你进门,男女成配,阴阳和谐,种族延续,此乃天地之道,就是万岁爷也不可能硬拆一门亲,所以……”说着转向楚龙吟,“大哥你就算有九王爷撑腰,也没有权力硬逼我同情儿和离,更没有权力强令我交出自己的孩子。情儿一日是我的妻,终生都是我的妻,我不会放手,杀我剐我也不放!大哥,要好生考虑清楚的人是你,该放手的人也是你,你若执迷不悟,我不介意豁出楚家人的脸面与你闹到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天下众生的面论个孰是孰非!”
“楚凤箫!”逸王爷一声怒喝,“莫以为你是龙吟的弟弟本王就不好收拾你!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顷刻间一无所有,别逼本王动手!”
楚凤箫不紧不慢地应道:“王爷想要怎样收拾小婿呢?罗织罪名?明夺暗抢?您莫忘了,小婿我有免罪金牌,除诛九族之大罪外其余罪行皆可豁免,而若您当真要诛我九族,我大哥和情儿也要一并伏罪的。明夺暗抢的话小婿倒是的确无能为力,不过幸好小婿在此次赴宴之前已经向九王爷求得了几名大内高手龙禁卫护宅,保不了别人,起码也能保得了我的孩子不被人抢走。相信王爷也不会去做那有逆天道人伦的事,硬逼得我父子分离、家破人亡,对么?”
逸王爷直听得连连冷笑:“好一副伶牙俐齿!你倒是高看本王了,为了情儿幸福,本王就是逆天行事又如何?!”
楚凤箫只是笑笑,不再接逸王爷话茬,转向我温声道:“情儿,天色不早,再不动身山路就不好走了,随为夫上车罢,今天先回咱们的宅子,明儿再去爹娘那里看望云舒,可好?”
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逸王爷和楚龙吟,轻声道:“父王,龙吟,咱们回去罢。”
逸王爷和楚龙吟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我们都很清楚,楚凤箫已是铁了心的不肯回头,他要的就是我和孩子,其它的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不说。
楚凤箫也没有拦我,他知道拦也拦不住,且他认定了我必然舍不下孩子,必然还会再去找他,所以他只立在自己的马车前面无表情地目送我随着楚龙吟登上逸王爷的马车,在我跨进车门时忽地提声道:“情儿,为夫在楚府等你,莫要在外耽搁得太久,孩子还小,需要亲娘在身边照顾!……情儿,为夫不在你身边,千万要注意自己身体,多喝水,早些睡……记得别把炭盆放在头的方向,你会上火……早上刷牙莫要用冷水,会激牙的……情儿……”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再也听不到楚凤箫叮嘱的声音,我靠着车厢壁,袖子里紧紧地攥着拳头。天知道我有多想立刻就见到孩子,可我清楚就算此刻冲到楚府去也是得不到任何结果的,楚凤箫说的都是实情,即使是皇帝本人也不能随意拆散别人的婚姻,也不能改变前人留下来的传统将孩子交给我带走,如果我任性而为,只会把逸王爷和楚龙吟一并连累了。
所幸楚凤箫再怎么疯狂也不会害自己的骨肉,孩子在楚府应该受不了什么委屈,所以我也只能暂时强压下对孩子的思念,先同逸王爷和楚龙吟商量出一个两全的对策来,争取一劳永逸。
“父王,龙禁卫是做什么的?”我问逸王爷。
“龙禁卫是大内高手中的高手,直接受命于皇上,除皇上的命令之外,其余任何人的命令皆不必奉行,”逸王爷皱了皱眉头,“他们昼夜隐伏于暗处保护皇上龙体,执行皇上交给的任务,没有姓名,没有来历,没有家人,从记事时起便被专门训练龙禁卫的人灌输一个‘忠’字,所以他们绝不会背叛和抗令。龙禁卫可以说是皇上最为贵重的‘宝器’,偶尔也会当做奖赏赐给有功之人,然而只有功高盖天的情况才有可能获赐龙禁卫,我朝至今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九王爷因与皇上的关系亲厚非常,皇上才送他八名龙禁卫用以护身,楚凤箫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让九王爷将其中几名转送于他……”
说至此处,逸王爷便将目光瞟向旁边坐着的楚龙吟,楚龙吟对九王爷的态度早就让他疑心了,想来他已经猜到,这兄弟两个用的都是同一种法子。
楚龙吟只作没看见逸王爷若有所指的目光,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如果有可能的话,九王爷还能从楚凤箫那里收回那几名龙禁卫么?”我问,事实上我根本没打算再同楚凤箫讲什么道义,为了要回孩子,明夺暗抢的事我也干得出来。
逸王爷却将头一摇:“龙禁卫从小时起就被进行着人偶般的训练,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他们所遵循的只有一条指令:忠主。他们最初的主人是皇上,当皇上把他们送给九王爷的时候会命令他们忠于九王爷,于是他们忠于主子的命令去忠于九王爷,这个‘主’就转移了。同理,九王爷再将龙禁卫送给楚凤箫,他们的主子就是楚凤箫了,除了楚凤箫的话,他们不会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即使是皇上来了也一样。”
……这就……没有办法了么?我低下头不再言语,一只大手忽地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抬眼见是楚龙吟,起身坐到了我的旁边低声安慰道:“情儿放心,所有的事都交给我,我会把孩子要回来的,你只需待在王爷身边等我消息,莫要着急,可好?”
我攥住他的手,担心地道:“你要回楚府去么?这一回去,只怕他们不会再放你出来了,楚凤箫身边又有龙禁卫,他若想把你扣下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我不急,你也莫急,千万别轻易犯险,我们一起回王府从长计议,想不出对付龙禁卫的法子我是不允许你回楚府去的!”
“好,不急,不急,先回王府,几时想出法子来,经你通过了我再去行事,如何?”楚龙吟笑道。
“嗯,就这样。”我点头,他便伸了胳膊搂我入怀,轻轻地抚着我的肩背以作抚慰。
逸王爷见状咳了一声,道:“龙吟,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告诉本王你同九王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楚龙吟笑起来:“还能有什么事呢,您老的师弟我天生招人喜欢,凑巧又得了九王爷的缘,自然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卖卖乖、放肆放肆——您老要是吃醋,那师弟我以后不同九王爷来往就是了,只专心您老一个,可好?”
逸王爷闻言笑着啐了他一声:“没个正经的东西!你就瞒罢!我懒得再问你,只要你莫让我家情儿担心就好,否则我管你是谁,一律打出去不得再见情儿!”
“了不得!有了女儿就忘了师弟!”楚龙吟笑呼,胳膊却将我搂得更紧,“您老难道忘了修行那会子病得人事不知的事儿了?人家我替您老擦身换衣铺床叠被做饭喂药,就是娶个老婆也未见得能伺候得像我这般好,现如今却要打人家,人家到哪儿说理去?!”
逸王爷忍不住笑骂道:“老子还没说你大冬天的硬是死皮赖脸跟老子挤一个被窝取暖、半夜睡相不雅把老子一脚从床上踹下地的事儿呢!”
“那不是正做梦跟人打架保护您老呢么!”楚龙吟咧着嘴笑,“谁能像我似的梦里都想着您老?”
听着这两个男人玩笑,心中慢慢涌起暖意,我知道他们是在逗我开心,若还是心事沉沉的样子倒要让他们更操心了,于是便笑起来,紧紧搂了搂楚龙吟的腰背,楚龙吟低下头来将脸贴在我的发丝上轻轻摩梭,逸王爷端起杯子喝茶,挪开视线去看马车上琉璃窗外的夜景,虽然一片漆黑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其实楚龙吟此刻比我背负的东西要多得多,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聚,上有变态的九王爷要应付,下有疯狂的亲弟弟要防备,身前是一对生他养他的父母和一位名义上的妻子,身后是整个楚氏家族虎视眈眈的冷眼监督,更莫说在清城还有一方百姓等着他照管……
他太辛苦了,太难为了,这样一重重山似的重压换在谁的身上能顶受得住?要怎么办呢?我要怎样才能帮他分担?这样的日子几时才是尽头?
抵达逸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各自回房沐浴睡下,再睁眼时竟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梳洗过后开门出来,却见楚龙吟就在栏杆前立着,一见我便眯起眼睛笑,道:“我们小郡主昨晚可睡好了?有没有流口水说梦话?”
“你几时就等在这儿了?怎么不让人进屋叫醒我?”我怀疑他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了。
“叫醒你做什么,同我抢早饭吃么?”他笑嘻嘻地牵住我的手往楼下走,“咱们逸王爷最抠门儿了,早饭都不多准备些,我直想把他一棍子打晕了连他那份儿也一并吃了呢。”
“你忙了这么些天,病又才好,不说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做什么?!”我心疼地攥了攥他的大手。
“不是我不想睡,是逸王爷府上这些下人们大清早的就在院子里可劲儿折腾,吵得我睡不着,我正准备去他那儿兴师问罪呢。”楚龙吟笑着一指满院子来来往往的下人,却见是正忙着打扫、采买准备过年呢。
“龙吟,”我拉他在一处假山后面立住,“你对以后的事有什么计划么?都告诉我,我想和你一起分担。”
“傻丫头,”他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如果一个男人总让自己的女人事事操心,那他绝不是一个好男人。我希望你什么都不必去想,只管等着我给你带来最好的结果,好么?”
“臭男人,”我双手捧住他的脸,“如果一个女人不能替自己的男人分担压力,那她也绝不是一个好女人。别让我做一个只接受不付出的女人好么?我想和你并肩走过以后的每一步,直到我们老得再也走不动为止,不要把我背在你的背上,因为那样我们就无法彼此相望了。”
“……傻丫头啊,真是个傻丫头!”楚龙吟一把将我拥进怀里,“你没有因自己的遭遇而选择放弃我,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付出了,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到如你这般勇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