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勇又提审了闻志，闻志的口供和张英的口供基本一致。
原本就不堪一击的同盟迅速瓦解。崔大勇向张英和闻志晓之以理，示之以害后，张英和闻志说了实话。
黑子的真实姓名叫孙晓虎，现年三十八岁。孙晓虎六岁那年，父母离异。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夫妻俩谁都不愿意要黑子。黑子像个皮球一样，被父母推来推去的，后来成了一名流浪儿。
孙晓虎在监狱中度过了二十年。第一次是因为抢劫被判了有期徒刑八年，当时他十八岁。二十六岁那年出狱，半年后又因抢劫罪被判了十二年，去年年底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在进一步调查后，终于找到了孙晓虎的行踪，他目前在绿牡丹洗浴中心做保安。
崔大勇把提审情况向彭副局长作了汇报，彭副局长指示：“马上拟定抓捕计划，立即抓捕孙晓虎，刻不容缓！”
三
当天晚上八点钟，崔大勇带领两名侦查员着便衣以洗浴为名，悄悄地进了绿牡丹洗浴中心的营业厅。
一名保安人员耀武扬威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崔大勇用眼睛扫了一眼，这名保安人员左下巴上有一块黑痣，黑痣上长了几根长毛。他心中一阵惊喜，向两名侦查员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同时向那位保安包抄过去。
“黑子！”崔大勇冷不丁地喊了一声，把这位保安吓了一跳，他转过身问：“你们是来消费的吗？”
崔大勇所答非所问地说：“黑子，你的真实姓名叫孙晓虎吧！”
孙晓虎疑惑地问：“我就是。你们是？”
崔大勇拿出警官证向他晃了一下说：“孙晓虎，我们是警察。”
这时候，孙晓虎才发现，三名警察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霎时，他的双眸中射出了凶光，右手向腰间摸去。说时迟那时快。崔大勇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右手上，两名侦查员像猛虎一样扑了上去，将孙晓虎当场制服。从孙晓虎的身上，搜出了一把单刃匕首和一把自制手枪，两发子弹。
崔大勇麻利地给孙晓虎戴上了手铐，孙晓虎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突然，他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叫，脸色涨成紫青，块块红斑凸出，狰狞恐怖。
孙晓虎被关进看守所第六号监室，崔大勇对看守所的领导作了一番交待。看守所特意安排了两名目前在所里执行的犯人，监视孙晓虎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马上向看守民警报告。一名叫吴峰，因交通肇事罪被判刑一年，另一名叫李兵，因为打架斗殴被判刑一年。
头两天，孙晓虎对同监室的吴峰和李兵又打又骂：“老子要一个人一个房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来监视我的？都给我滚出去！”
吴峰说：“哥们，我们和你一样，也是重刑犯，咱们何必自相残杀呢？”
孙晓虎斜愣了一下吴峰，用鼻子哼了一声：“哼！是真的吗？”
吴峰愁眉苦脸地说：“大家都在江湖上走，骗你干啥？”
“你俩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吴峰说：“俺俩和别人合伙倒卖点儿毒品，还没开庭，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颗脑袋呢？”
孙晓虎不骂了，他开始和这两名犯人商量如何逃出去。
夜深人静时，孙晓虎悄悄地说：“我这次有命案在身，再说，我有前科，估计是必死无疑了。我不能在这等死，我得想办法逃出去！”
“这里森严壁垒，大铁门紧锁，高墙上还有电网，我们逃得出去吗？”李兵问。
孙晓虎说：“等检察院的女检察官提审我的时候，我把那个女检察官打死，抢了她的手枪，我就能逃出去。”紧接着，他又说了几个逃出去的办法，都是血淋淋的办法，令两个年轻的犯人心惊胆战。第二天，看守所的民警以找犯人谈话为名，轮换着将吴峰和李兵提了出去。
吴峰和李兵把孙晓虎的计划全盘向看守民警作了汇报。
崔大勇和李一民连夜提审了孙晓虎。
孙晓虎梗着脑袋拒不交代。
崔大勇打了一个哈欠说：“黑子，你不想交待是吧？我们也不想和你费口舌了，根据别人的交待，我们照样定你的罪。一民，我困了，你收拾一下，该回去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没有人再去提审孙晓虎，轮换着提审他同一个监室的那两个犯人。
孙晓虎沉不住气了，他在监室里大喊大叫：“看守警官！为什么不提审我？我要见崔大队长！”
当天晚上，崔大勇和李一民提审了孙晓虎。
崔大勇问：“黑子，你认识何芃芃吗？”
“不认识。”
“不认识，为什么雇冯玉新要砍掉她的手？”
孙晓虎说：“那件事是老K让我干的。当时老K给了我两万元，让我砍一个女人的一只手。当时我考虑刚从监狱里释放回来，再次被抓就出不来了，就没敢亲自干，我就找到了冯玉新，答应给他五千元，让他干。谁知道，他竟然把一个无辜的女清洁工的手给砍掉了。”
几个回合下来，孙晓虎就交待了，他说：“人是我杀的。当时我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没有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有人雇我杀一个人，给我五万元。我当时就答应了。”
“是谁雇佣你杀人的？”
“我杀人我偿命。雇佣我的人我也不认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老K，老K的真实姓名我也不知道。”
“你详细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孙晓虎不得不回忆并讲述了案件当初的整个过程：
孙晓虎从监狱中出来后，没有工作，也没有住处，在穷困潦倒之际，老K派人找到了他说：“黑子，你出来了我正想给你接风洗尘呢。刚出来手头一定很紧吧，我先给你五千元解燃眉之急。”说着拿出一沓百元大票递给了孙晓虎。
孙晓虎笑着说：“K哥，你为啥给我这么多钱？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干点儿啥事啊？”
老K皮笑肉不笑地说：“黑子，你还真挺聪明！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
“你说吧！让我做啥？”
老K说：“杀一个人。这件事干成，我给你五万元。咋样？如果你不干，我就找别人干。”
黑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天不怕地不怕地说：“好吧。K哥，我干。什么时候给钱？”
老K给孙晓虎一张照片说：“你要做的就是这个人，他叫夏梧青，照片的背后写着他的工作单位。我先给你二万，事情成功后，再给你三万元。”
孙晓虎在百利房地产有限公司的门口蹲了几天，认准了夏梧青后，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因为，夏梧青一直和何芃芃在一起。
孙晓虎在等待机会，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星期一早上，夏梧青刚迈进公司的大门，孙晓虎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走了上去，彬彬有礼地说：“你是夏梧青总监吧？我正好到你们公司找你，真巧，我刚下车就碰上了你。”
夏梧青疑惑地说：“我好像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我姓孙。我和你们董事长何芃芃很熟，是她把你介绍给我的。我正好有一笔生意要和你谈。”
夏梧青心中一喜，他目前正愁没有生意做呢，于是笑道：“啥生意？”
“走，先到我的车上，我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谈。”
夏梧青随着孙晓虎上了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半个小时后，孙晓虎把车停在滨江郊区一栋平房子的外面，两个人下了车，孙晓虎把夏梧青领进了一间空房子里。
夏梧青有些不安地问：“谈生意，怎么到这种荒凉的地方来谈。”
“为了安全起见嘛，你不知道，我的这笔生意很多人惦记着呢。”
夏梧青说：“你要谈的是什么生意呀？”
“真人不说假话，这笔生意利润大，可以让你一夜之间成为富翁！”
夏梧青疑惑地说：“该不会是毒品吧？”
“怎么？你不感兴趣？”
夏梧青惊诧地说：“怎么？真的是毒品买卖呀！我是想做生意，也想成为富翁，但不是走这条死亡之路！这宗生意我不能做，我要做正经生意！”
孙晓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就说：“好吧，你想做正经的生意也有。别着急，我们慢慢商讨。”
“没有生意，我走了。”夏梧青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孙晓虎挡住了夏梧青说：“夏总监，你急什么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不想贩毒，可以做别的生意嘛！我的生意有的是。”他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可口可乐，顺手倒了两杯，把其中的一杯端到夏梧青的面前说：“你一定渴了吧？我们边喝边谈。”
“谢谢！我还真有点儿渴了。”夏梧青没有一丝防备之心，端起杯子大口喝了起来。
喝了饮料，夏梧青很快就像是有些醉了，他的意识慢慢地模糊起来。在有点意识的时候想：“这个人给我喝的饮料里下了什么药呢？难道他要杀害我吗？为什么？”这种念头停留了几秒钟，他就昏迷过去了。
孙晓虎掏出匕首，将夏梧青杀害了，还残忍地用匕首在尸体的脸上胡乱划了很多刀，毁了容貌。然后用塑料口袋把尸体装了起来，又套上了一个大麻袋。
在听了孙晓虎的讲述后，崔大勇问：“后来呢？”
孙晓虎接着说：“在抛尸这个问题上，我动了一番脑筋，我不想亲自去抛。我冥思苦想了一夜，又想到了冯玉新，我让他借一辆车干这件事。不过，我不想让冯玉新知道得太多，我又找到了苍蝇和蚊子，让他们俩到冯玉新那里把他借的车开过来，我让苍蝇和蚊子在我的住处等着，我开着车到了郊外的那座平房里，把尸体放在我开的客货车上，然后让苍蝇和蚊子把那个大麻袋装进冯玉新借来的那辆车的后备箱里，他俩把车还给了冯玉新，并让他把货物处理掉！”
在提审完了孙晓虎之后，崔大勇带领技术侦查人员到郊外那座平房内，平房的一个房间的墙壁上发现一些血迹，在房间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把匕首，在房间的地上发现了一串钥匙。
经检验，平房内墙壁上和匕首上的血迹是夏梧青的，可以认定这个平房就是杀人第一现场。
当天晚上，崔大勇马不停蹄地提审了孙晓虎。
“黑子，这串钥匙你见过吗？”
孙晓虎交待说：“那串钥匙是老K的，那天，我把夏梧青杀死后，向老K作了汇报，要剩下的三万元。当时，老K和一位男人到平房内查看了一番，确认死者正是夏梧青后，才把余下的三万元给了我。并要求我尽快将尸体处理掉。”
停顿了一会儿，崔大勇问道：“孙晓虎，我再问你一遍，老K是干什么的？他的真实姓名？”
孙晓虎低头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我交代。老K的真实姓名叫黄大石，是绿牡丹洗浴中心的老板，这家洗浴中心养着很多小姐，打着洗浴中心的幌子，从事的是色情交易，每天的收入颇丰。”
崔大勇气愤地说：“唯利是图的奸商，总是把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娱乐事业发展成为南辕北辙的色情实业。”
四
崔大勇将案件的前前后后，十分详细地向专案指挥部报告了案情，彭志忠当即指示：“马上查封绿牡丹洗浴中心，抓捕黄大石！”
当天晚上，警方就采取了行动，可是黄大石去向不明。只抓到了一个组织妇女卖淫的领班小姐蔡晓华。
蔡晓华交待说：“这家洗浴中心，背景复杂。老板是黄大石。滨江碧水山庄的总经理刘吉元，很可能是其中大股东之一。黄大石向某些领导赠送了这家洗浴中心的股份，至于具体都赠送给谁了，这件事只有黄大石一个人知道。”
崔大勇向彭志忠汇报：“彭局，老K去向不明。刘吉元虽然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但是，我们手头的证据还不够充分，目前还不能动他。”
彭志忠副局长说：“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暂不动刘吉元，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他的一切行动。我估计他的背后还有靠山，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彭局，我明白，你放心。”
“小崔啊，这很可能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案呢！”
“局长，我感觉这起凶杀案的背后，有经济大案，很可能会揪出一个大贪官！”
“不管怎么说，咱们穿上了这身警服，肩上就扛上重任了，就要破案，保一方平安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崔大勇说，“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分析，刘吉元的后台很可能就是孟树志。据说，刘吉元是孟树志市长的铁哥们。最近发生的案件会不会与孟树志有关系呢？目前还没有证据。”
彭志忠的声音冷得像钢铁：“不管是谁，为了金钱出卖正义，亵渎了法律，我们定叫他付出代价！”
“目前，我们侦查到，老K在云南出现。”
“他到云南干什么？是逃避公安机关的追捕，还是另有目的？”
“彭局，我分析，老K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公安机关已经注意到了他。我分析，他很可能是去找何芃芃。”
彭志忠的脑子里不禁燃起了激愤的怒火：“很有可能，他们想要灭口。我们已经和罪犯展开时间赛跑了。”
崔大勇担心地想：“何芃芃会平安无事吗？”
五
崔大勇出生在一个警察世家。他的爷爷崔正义，在解放初期，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一名警察，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早已经离休在家，和小儿子生活在北京。老人家每天除了到户外锻炼身体，就在家里研究历史。崔大勇的父亲崔建国是军旅出身，有着军人与生俱来的认真与执着。
当年，崔建国和王雨生等一大批“老三届”从首都北京，下乡到L省西部农村，他从青年起就参军到滨江某部队当了一名侦察兵，他从普通士兵一直干到团长的职务。二十年前，他从部队转业后，就留在了滨江，他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在公安局刑警支队当了一名刑警。
崔建国现年五十多岁，高大挺拔，硬森森的剑眉，卧在眉骨上，他一发怒，这眉毛便根根树立起来，那时的目光就如刀子般凌厉。他对儿子崔大勇从小就要求严厉，他的话就是命令，崔大勇从来就不敢违背。
崔大勇的母亲魏淑英下过乡，回城后进了一家公司财务科任现金出纳。后来她自学拿到了会计师的证书，两年前退休在家，有几个公司看在崔建国的面上，高薪聘用她担任会计，她没同意，在家里当全职太太，伺候丈夫和儿子的饮食起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