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古瓦想了一想后决定跟上吉卜赛女郎。他看见她牵着山羊走上了刀剪街,也跟了过去。
他默默地跟在那个少女的背后,一直向前走。过了一会儿,天黑下来了,那女郎就加快了脚步,牵着漂亮的小山羊小跑起来。
“反正她总得住在哪个地方吧;而吉卜赛女人一向心软——谁知道呢?……”他这么地猜测着。
在这种欲罢不能的省略中,他内心当然算计着某种相当斯文却又难以启齿的主意。
在经过最后一些正在闭户的市民家门前时,他偶尔听到他们交谈的三言两语,扰乱了他美妙盘算的思路。
这时是两个老头在闲谈。“蒂博·费尼克勒大爷,天气冷下来了,知道吗?”“是啊,博尼法斯·迪佐姆大爷!今年冬天会不会跟三年前一样,每捆木柴卖到八个索尔?”“唔!那有什么,蒂博大爷,天寒地冻地人们不买也不行呀。”
不远处,有两个同街邻居的女人站在窗口,手持蜡烛也在交谈着。
“布德拉克太太,您丈夫同您说过那桩不幸事故了吗?”
“没有。怎么一回事,蒂尔康太太?”“小堡的公证人吉尔·戈丹先生骑的马,看见弗郎德勒人及其人群,受了惊吓,撞倒了塞莱斯坦派修士菲利波·阿弗里奥大人。”
“是真的吗?”“千真万确。”
“那马是平民的!这有点过分了!要是骑士的马,那就太棒了!”
说到这里,窗户闭上了。格兰古瓦的思绪也就断了。他赶紧又小跑了一阵,追上了那个吉卜赛女郎和佳丽。在格兰古瓦看来了,她们。两个都一样地纤巧,优雅,楚楚动人,她俩那娇小的秀脚、标致的身段、婀娜的身态,让格兰古瓦赞叹不已,看着看着,几乎把她俩就当成一体了:就聪明和和善而言,他觉得双双都是妙龄女郎;要说轻巧、敏锐、步履轻盈,又觉得两个都是雌山羊。
走了一会儿,他引起了吉卜赛女郎的注意;她好几次心神不定地回头望了望他,有一次甚至干脆站下,目不转睛地把他上上下下观察一番。这样瞧过之后,格兰古瓦看见她又像刚才那样撅了撅嘴,随后便不理会他了。
她这一撅嘴,倒引起格兰古瓦的思考。毫无疑问,这娇媚的神态中含有轻蔑和揶揄的意思。想到这里,他放慢脚步,离女郎距离远一些。就在这时候,她拐过一个街角,他刚没看见她,就听到她一声尖叫。
他急忙赶过去。那条街漆黑一团。但是,拐角圣母像下有个铁笼子,里面点着油捻,格兰古瓦借着灯光,看见有两个男人正抱住吉卜赛女郎,使劲堵住她的嘴,而她在拼命争斗着。可怜的小山羊吓得晕头转向,咩咩地在叫个不停。
“快来救我们啊,巡逻的先生们!”格兰古瓦当即喊了起来,并随后勇敢地冲上去。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刚好回头看,原来是卡齐莫多那张可怖的面孔。
但格兰古瓦没有逃走,可是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现在卡齐莫多反而向他冲过来,反掌一推,就把他扔出去四步开外,摔倒在地;接着,转过身撒腿就逃,一只手臂托着吉卜赛女郎,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的另一个同伴也跟着跑了。可怜的山羊在他们后面追着,悲哀地咩咩叫着。
“救命呀!救命呀!”不幸的吉卜赛女郎拼命地叫着。
“站住,流氓!把这个姑娘给我放下!”突然响起雷鸣般地一声吼叫,一个骑士从一个岔道上直撞过来。这是御前侍卫弓手队长,全副武装,手执一把利剑。卡齐莫多在一刹间惊呆了,骑士立刻从他怀里把吉卜赛女郎救了过去。等到可怕的驼子反应过来,要夺回他的猎物时,在队长后面的十五六名弓手,手拿长剑出现了。这是一小队国王贴身侍卫,前来检查宵禁的。卡齐莫多一下子寡不敌众,被抓住捆绑了起来。
在争斗中,他的那个同伴早已消失了。吉卜赛女郎此时从军官的马鞍上直起身来,双手往年轻军官的双肩上一搭,目不转睛瞅了他一会儿。接着,她先打破静默,甜蜜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了,她说:
“警官先生,请问您的名字?”“弗比斯·德·夏托佩尔队长,为您效劳十分荣幸,我的美人!”军官挺挺身子答道。“谢谢!”她说道。
话刚说完,趁着弗比斯队长捻他那小胡子的当口,她如离弦之箭,一下子溜下马背,飞快地逃走了。
就是闪电也没有她消失得那么快。“教皇的肚脐眼!”队长随即抽紧捆绑卡齐莫多的皮带,说道。“我宁可扣留那个姑娘!”
“又有什么办法,队长?”一个警卫说道。“黄莺逃跑了,蝙蝠却留下了!”